易璇城的臉上終是浮現一縷擔憂和焦急,我的心涼了個徹底。本來是不該信冷公子說的話,他是我結拜的兄弟,他豁出性命冒着欺君之罪救我,我心中一直感激不盡。但是現在他這樣的表情代表了什麽,冷公子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我轉頭看向風無痕,他愣了會,好久之後才微微點點頭,“當時我們傷亡慘重,救老太太的一批人也遭受重創,就連老太太也、、、也傷的很重、、、”
我張開嘴想問清楚,可是只有嘴巴在動。
底下的李飛鴻已經下令圍剿冷公子,咬牙切齒的說:“格殺勿論。”對于這樣的命令,易璇城并未說一個不字,想來是認同的。
“我再說一次,把她還給我,否則你這手下可就香消玉殒了。”
易璇城在一旁觀戰,禁軍一個個倒在他的面前。右手一擡身後的人就将拖在馬後的雲袖亮了出來,李飛鴻立馬将刀架在她脖子上威脅正在殊死搏鬥的冷公子。
我心中焦躁,雖說冷公子的武功高強,可眼下并沒有勝算。我癟嘴看着身後的風無痕,他貌似讀懂了我的意思,嘆了口氣後伸手解開我的啞穴道:“算了,只好出此下策了,一會你記得別亂來。”
他邊說邊在我的腰上系上一個軟鋼絲,我正要問幹什麽,卻被他瞪了一眼,只好作罷。
他伸手從懷裏掏出來一個小竹筒,點燃之後往天上一抛,随即将我踹下了樹。我在絲毫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遭此巨變,害怕的感覺瞬間包圍了我弱小的心髒,一撕心裂肺的聲音從我口中發出,冷公子和易璇城紛紛望向這可大樹。
我看着近在眼前的地板,這下慘了,不死也殘啊、這該死的的風無痕,沒事就知道整我。我看着冷公子急忙沖出包圍圈手即将接到我下墜的身體,我的眼睛不争氣的冒出兩朵淚花,真是要多感謝有多感謝啊。
可惜我的的腰并沒有碰到他的手,腰間的軟鋼絲一收緊,身體急速被一股強大的拉力拉了上去,一時間腦袋暈乎,想吐的沖動溢滿腦殼。
“哈哈哈哈、、、、”風無恒輕功了得,拉着我這麽個重物還能輕輕松松的點在樹尖上。“易璇城,冷少盟主,還記得我嗎?”
“采花大盜風無痕?”冷公子立刻會意的吼了一聲。
我腦袋暈暈的分不清東南西北,只知道易璇城立刻調轉馬頭讓人用箭指着風無痕了。城門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一撥黑衣人,李飛鴻一下子亂了分寸,只知道下令格殺勿論。
樹梢之上,風意外的強勁。耳邊全是轟隆隆的聲音,氣味中彌漫的全是血腥味,濃重得讓人作嘔。
冷公子的話像是一顆急需空間生長的樹苗,在我的心中瘋長。我逆着強風吼道:“易璇城,他說的是真的嗎?”
底下的人似乎無一人聽見,易璇城更是連頭都沒有擡一下。到是身邊的風無痕撓了撓耳朵道,“聲音小點。”
我沒有理他,順着心中的不甘,再次喊了一句。易璇城緩緩轉過臉來,眼神裏溢滿了複雜的情緒,我看不懂,也捉摸不透。他盯着樹梢上的我,半晌都沒有說話。
我靜靜的等着,等到自己的心一點一點的降溫直到零點。風刮過臉頰,涼涼的。我淡然的轉身道:“淫賊,我們走吧。”
他咬牙切齒道:“信不信我把你丢下去。”
我沒有理他。
&&
清晨的陽光毫無溫度的溜進客棧的軒窗,我在床上躺了一夜卻絲毫沒有睡覺的欲望。
昨夜的風無痕一口氣用輕功飛出了好幾裏路,在朝陽城附近的一個清河鎮落腳了,客棧裏早有大哥等着了。
“二姐、、、”眼前是安芸放大的臉,烏黑的雙眸緊緊的盯着我,水霧朦胧,兩個眼角還殘留淚漬。
“怎麽了?”我既睡不着,不如起來。
“奶奶她、、、”說着小嘴便翹了上去,淚水就如斷不了的水龍頭一樣。
我趕到客棧的另一件房間的時候奶奶平靜的躺在床上,白發整齊的绾成一個簡單的發髻,一只不算值錢的翠玉簪子插在頭上。
“奶奶怎了?”我抓着離我最近的柔芳問道。她木然轉身,卻将我吓了一跳。本來嬌俏的小臉上多出來兩條交叉的疤痕,就如兩條蜈蚣一般生生毀掉了一只眼睛。
“你怎麽、、、柔芳,怎麽會這樣?”我擡手欲撫摸她的臉,可又怕觸痛她那粉紅色的疤痕。
先時她并未注意到我看到她臉上的疤,待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急忙用手遮住。“小姐還是別看了,怪吓人的。”
“我不怕,怎麽回事?”
“老夫人快不行了,小姐還是先過去看看吧!”她搖了搖頭,另一只完好的眼睛挂下一串淚花,手顫抖着指向奶奶。
我這才回過神來,箭步沖到了床邊。奶奶睡得很安詳,胸口的起伏微弱的幾不可見。“金大夫呢、、、金大夫呢?”
“小姐,金大夫也沒有辦法了。老夫人年紀大了,雖沒有受到什麽酷刑,卻真真受不了您要被砍腦袋的噩耗。加上逃出來的時候受了許多外傷,金大夫說已經、、、已經油盡燈枯了。”柔月說着說着便止不住的哭泣起來。一屋子的女人都在弱弱的抽泣,我的心似是被這一聲一聲的低泣戳穿了,揪在一起的心沉悶而疼痛,有些透不過氣來。
眼淚水不争氣的流了下來,穿越到這個陌生的世界,遇上她這個懵懂症的奶奶,雖然她時常将我錯認,時常說些廢話,但是她卻是實實在在的疼我。
“奶奶、、、”我泣不成聲,好一會才收住淚水喊了一聲。
她的眼皮動了動,被我攥在手心中的手指也微不可感的動了兩下。
“奶奶。”我滿懷期待的看着她。
她向我伸出手,卻繞過我伸出去接她的手,我這才知道大哥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我身後了。
“軒兒、、、”
“奶奶。”大哥順勢跪在床前,一向不曾流淚的他也默然抽泣。
“晴兒還小,你要好好照顧她,奶奶、、、奶奶一直活在糊裏糊塗之中,今日終是清醒了,你看,他來接我了。”奶奶的眼睛虛無缥缈的看着門外,眼角處劃過幾滴淚珠。
大哥抿着嘴使勁的點頭,我的淚水也止不住的往下挂。安芸被柔月拉在手上,雙手不住的摩擦眼角的淚花。
這一日,我被救回來的這一日,奶奶去了、、、
據金大夫說奶奶是強撐着到我回來才安然離去的,雖然之前受過外傷,身子油盡燈枯了,可是她的意志力很強,硬是撐到我回來了。
大哥說奶奶對馬家一直懷着歉疚,因為她曾經是當朝皇帝的乳母,心難免偏向皇帝。當年也是她私下裏告訴皇帝爺爺私下裏保住武林盟裏那些江湖人士的遺孤的,然而這件事成了馬家父子被處斬,馬家發配原守地的最重要因素。多年來,奶奶一直活在愧疚裏,對丈夫的愧疚,對兒子兒媳的愧疚以及對孫子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