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血壓,清醒起來十分麻煩。

每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總覺得腦袋在嗡嗡作響。

做夢的時候總是有的,可大部分時間又沉睡不醒。

陸寧遠看着鏡子中頗有些憔悴的自己,嘆了口氣。時間能夠治愈一切,時間能夠治愈一切,如果他能夠不看到他們在一起的親昵,說不定時間就真的能夠治愈一切了。

打了個哈欠,開了花灑沖澡。

洗臉刷牙刮胡子。從衣櫃裏拿出襯衫和西裝,對着鏡子自己紮領帶。

看着鏡中那衣着得體的俊朗男子,陸寧遠突然有一種認不出鏡中人是誰的錯覺。

“終于對自己也完形崩壞了麽。”無奈地笑了笑,戴上手表。

日子還是要一天天地過去的。

重華離開也有一段時間了。雖然最開始他無法接受重華竟然選擇了另一個虛無缥缈的世界。可現在想想,倘若有那麽一次機會讓他選擇,說不定他也會想要去另一個世界放松放松。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陸寧遠趴在方向盤上。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疲乏感,幾乎要将人壓垮。

手機嗡嗡地響着。陸寧遠露出一只眼睛來看向手機屏幕。

是左及川。

略微有些詫異,可陸寧遠還是趕忙接起電話。

“小陸,還活着麽?”電話那邊傳來左及川調笑的聲音。

陸寧遠撓了撓有些淩亂的頭發:“學長,這是在找茬麽?”

“哈哈,看來挺有精神的嘛。”左及川那邊點了一根煙,緩緩地吐了出來:“想不想橫刀奪愛?”

陸寧遠一愣,差點就踩着油門沖出去:“橫刀奪愛?”

奪誰?

左及川笑着看着拼命跟他打手勢使眼色的穆靜然。一把拉上了窗簾:“當然是把重華搶回來了。”

陸寧遠苦笑一聲:“學長,這個玩笑開大了。”

左及川眼神暗了暗,低沉的聲音仿佛蠱惑人心一般:“怎麽會,又不是沒有辦法。就看你想不想去做了。”

陸寧遠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說道:“學長,搶來的,那不是愛情。”

左及川吐了個煙圈,看着飛機拉出一條長長的線來。笑了笑:“不錯。還不算病入膏肓。”

陸寧遠翻了個白眼,他就知道這個學長又在逗他。

“我跟小然已經在市裏了,晚上一起吃個飯吧。”左及川擡手将煙頭彈了出去。

陸寧遠笑了笑:“那是自然。你跟學姐回來,自然要請客的。”

左及川噗嗤笑了起來:“晚一點我把地址給你發過去,正好今天誠人也有空。大家聚一聚。”

挂了電話,陸寧遠看着後視鏡裏的自己。有那麽一瞬間。他确實有點動搖。可就算當真将重華搶回來了,又能怎樣呢?

他跟洛琛。原本就沒有任何可比性。

倘若都是現代的人,還可以拼一下工作拼一下房産。一個古代人一個現代人,拼什麽呢?除了長相身高還能拼什麽呢?

自嘲地笑了笑,前面的紅燈已經變綠了。

穆靜然敲了敲落地玻璃窗。左及川笑着拉開窗簾打開玻璃門。

“你真是夠了,這種玩笑怎麽能随便開呢。萬一寧遠當真了怎麽辦?”

左及川笑着扇了扇身邊的煙:“那小子聰明着呢。能做心理咨詢師的人肯定不會自己變成神經病。”

穆靜然默了個:“這可沒準,因為做了心理咨詢師變成心理變~态的人還少麽?”

左及川哈哈大笑着伸手去攬穆靜然:“确實。案例不少。”

穆靜然白了他一眼,推了推他:“重華在那邊真的沒問題麽?”

左及川想了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畢竟眼下的形勢還不算明朗。倘若洛琛真的想。做皇帝應該不成什麽問題。可男人做了皇帝之後……你也懂得。”

穆靜然擰着眉點點頭:“自然,溫飽思淫~欲。”

左及川啞然地看着她:“我說女王大人,你能不能不這麽直白啊。”

明明可以說的更通俗一點,偏偏用了這句話做總結。将人類的醜态勾勒的清清楚楚。這樣犀利的女人,誰敢要啊。

嘆了口氣,左及川一把抱住穆靜然用力地揉了揉:“唉,上天有好生之德,才派了我下來拯救蒼生。拯救人民與水火之中。為民除害啊。”

穆靜然哪裏聽不出他在揶揄她,伸手在左及川腰間用力一捏:“又想跪搓衣板了是吧?”

左及川邊笑邊躲:“還是饒了小的吧。膝蓋跪爛了,晚上就不方便了。”

穆靜然聽他這樣說,頓時臉皮一緊,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男人。

左及川笑着彈了彈她的額頭,轉身去拿西裝外套。

穆靜然詫異地看着他:“去哪兒?”

左及川穿上衣服拿了車鑰匙:“顧誠人那小子今天要開家長會,自然是我代勞了。”

眼看就要高考的學生傷不起啊。三天一大考五天一小考,半個月就得開一次家長會。恨不得學生家長都弄死一兩個才罷休。

顧誠人實在是不願意再讓那個吃飽了撐的班主任沒事找事。可也不能因為這點破事就将親爹叫回來。只能讓左及川代打。幸虧左及川如今的年齡也方便替他出席家長會。雖然不算老,可也能夠做監護人了。

給高中生做監護人這種事左及川也算是新娘子上花轎頭一次。很是注意刮了胡子穿了襯衫西裝才開了車過去。

誰知道還沒等到學校門口,就看見顧誠人跟一群明顯比他年齡大些的孩子打成一團。

哎喲,青春啊青春。

左及川靠邊停好車,并沒有過去阻攔。顧誠人的身手還算是不錯的。那小子平時也有鍛煉身體,以一敵五,還不算什麽問題。

念書的孩子。就算再動手,也不至于……卧了個大槽的,那麽長的管制刀具是從哪兒掏出來的啊?

“誠人!”左及川大喊一聲朝着那群孩子沖了過去。

動拳頭是可以的,小打小鬧不放在眼裏,可是動刀這就有點違反規則了。

顧誠人早就看見其中一個人拿了刀沖了過來,一個回旋踢将那把刀踢得老遠。反身一腿将那人卷出去五六米遠。

左及川松了口氣:“吓死我了。”

地上歪歪斜斜地趴了一地的人,顧誠人拍了拍手。跟小爺鬥。這幾個人是不夠看的。

“你怎麽才來啊。”顧誠人将開打之前扔在地上的書包撿了起來。甩在肩上。

左及川看了看手表,距離顧誠人說的時間還剩下半個小時,應該沒有遲到才對。

“不是說三點半麽?我來晚了?”難道是從米國回來時差沒調過來?

顧誠人想了想:“三方面談。我往前竄了幾個位置。”

三方面談?!左及川瞠目結舌地看着顧誠人:“這種大事你竟然讓我替你爹來?你瘋了麽?”

顧誠人念得好歹也算是重點學校。這種事自然是父母來好跟老師商量着給孩子報志願才對。他一個打醬油都不算的怎麽能擔此重任。

“大事?算麽?”顧誠人抹了一把臉上的腳印。也不知道是哪個兔崽子踹的,鞋印還挺明顯的。

左及川眼神默默地飄遠,可能對于顧誠人來說,還真不算大事。

見到班主任。左及川才明白為什麽顧誠人臉色那麽臭。

28歲的新進教師。一腔熱血恨不得教出一班的清華北大來。這樣的老師,最麻煩了。

稍微有點帶畢業班經驗的老師都會根據學生的具體情況來分析這個學生應該選擇什麽樣的志願才對。可新進老師則看任何人都是有着無限潛力的。

“顧誠人是個十分聰明的孩子。我相信如果他努力,重點大學是不成問題的。”這位女老師在看見左及川的一瞬間就眼睛锃亮。

就連質疑顧誠人找人代打這種事都忽略不計,直接拉着左及川攀談了起來。

左及川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顧誠人,這種爛攤子竟然讓他來收拾。這小子最近嚣張的有點過了。

“餘老師。你想多了。我高中畢業就出國了,不打算參加高考。”顧誠人扯了扯領帶,瞥了班主任一眼。

左及川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你特麽都已經準備好出路了還讓我來幹屁啊喂!

班主任顯然也沒什麽心理準備。被顧誠人的話刺的一愣。不參加高考等于拉低班級平均值等于升學率下降等于業績上不去等于工資降低。

一連串公式下來,班主任果斷斯巴達了。

“顧誠人。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高考對于其他人來說或許是刀山火海,可對于你來說這是證明你自己的時候啊。”餘老師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勢開勸道。

顧誠人掏了掏耳朵:“我打算報考麻省理工。這樣可以了吧?”

可以個屁!他們學校是不計算考入國外學校的升學率的。主打國內各大名牌大學升學率的學校面對國外那種教學制度是真心适應不良。

班主任心塞的恨不得抽顧誠人兩耳光。最開始看在這小子長得不錯的份上還想着跟他搞好關系。誰知道顧誠人就是個刺頭,三天兩頭的找麻煩。這個節骨眼上還擺了她一道。

于是這位班主任便盈盈地看向左及川,指望着他說句公道話。

左及川笑了笑:“老師可能不太了解誠人家的事,他是米國國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