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毅和安心正要走,忽然身後有人叫道:“安心姐姐。”原來青青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站在她自己房間的門口。
“青青,”安心問道,“你是有話和我說嗎?”青青微微點了點頭。
白毅見狀便獨自回醫院去了。
不知道青青要和安心說什麽,可是這樣坐在房間已經快一個小時了,青青卻一句話不說。青青不說,安心便不問,就陪她這麽坐着。安心知道青青心裏一定很不解,有很多事想問,有很多話想說。
“安心姐姐,我爸爸他……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麽?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我不明白……為什麽?為什麽要殺了他?為什麽要殺了他?他是我爸爸……他……他是個活生生的人,怎麽樣都好。為什麽要殺他?為什麽是文阿姨?她明明知道是我爸爸!她騙我!她拿我要挾我爸爸!她!她……”眼淚順着青青的臉頰流下來,一滴一滴,打在她的手背上,“我,我,我……”
安心本想安慰青青,可想來想去卻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話,因為所有安慰的話說出來都那麽無力。只能抱住青青,任她在懷裏無助的哭着。
“安心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你能告訴我嗎?”
安心心裏一痛,不知該如何告訴青青,她剛剛失去了父親,而且是被自己視為親人的文阿姨親手殺的,如果她知道……那她要如何面對這一切呢?
“青青,我……”
“算了,安心姐,你不要說了。我知道,我應該去問她!我會親自去問她的!”
青青在安心懷裏哭着睡去了,經過了這幾天發生的事,她精神備受摧殘,不吃不睡的,身體也疲憊不堪,實在是需要好好睡一覺。至于将來的事情,等她醒了再說吧!
安心回到客廳給自己倒了杯水,從客廳的窗子向外望去,有明亮的燈光從對面那些人家的窗戶透出來,讓人覺得那麽溫馨,是否別人家也會覺得對面的燈光更溫暖,更讓人羨慕呢?
“啊~這麽晚了,您怎麽還沒睡麽?”
“唉,我怎麽睡得着呀!”青青的奶奶說着眼淚又下來了,她只是個沒有主見的老人家,遇到這樣的事情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青青的媽媽很早就死了,他爸……唉,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卻死了。我這麽大年紀,活着,沒用啊!”
“奶奶,不要太難過了。事已至此,以後日子還是要過的。如果你經濟上有什麽需要的話,可以找我,我的電話青青有的。”真是除了經濟上的幫助,再也幫不上其他什麽忙了。
“好姑娘!”
安心的電話又響了,自從上次接了文思媽媽的電話後,這幾天,只要電話一響,安心就覺得心驚膽戰。一看,卻是科普君打來的。
“師姐,文阿姨醒了。你能回醫院一趟嗎?”
“好,我馬上就來。”
放下電話,穿了外套,直奔醫院。
因為文思媽媽涉嫌殺人,案件未定,所有暫時是嫌疑人。這個兩人住的病房裏只安排了文思媽媽一個人住,安排守着的警察已經回家了,想必是覺得文思媽媽這樣不會跑,也跑不了吧。
“你們都在……”文思媽媽聲音虛弱,眼睛半閉着,有氣無力的伸了伸手,“我有話和你們說,把門關上吧!”
科普君聞言把門從裏面鎖住了。
三人站在床邊,只聽文思媽媽繼續說道;“我……我不後悔殺了……殺了他!咳……啊……”
“我去倒杯水,阿姨,你慢慢說,不要這麽激動。”白毅轉身倒了水,文思媽媽卻擺擺手,并不喝。她緩了口氣,平複心情之後又說道:“思思她那時候突然回家,她那麽冷靜,那麽認真地和我說要去報警,你們不知道我當時心裏,我真是恨啊!我恨不得拿把刀把他剁成肉醬!可是思思不知道是誰,她堅持要去報警。她……呵!她怎麽知道這世上人言可畏!這世上的人一邊站在道德那邊譴責你,一邊心裏龌龊地想看你如何被□□。我不想……我不想我的女兒成為他們嘴裏那個被□□被糟蹋的人。一旦去報警了,我怕她以後都沒辦法正常的生活了。我知道你們都覺得,這事思思是受害者,她沒錯。她确實沒錯,可你覺得自己沒錯,你阻止不了旁人對你指指點點,你也阻止不了旁人說你不清白。一輩子那麽長,我不要我的女兒一天天承受那些閑言碎語。人堅強一時那沒什麽,要堅強一輩子那太痛苦了。”
文思媽媽說得累了,閉上眼睛歇了一會,安心三人靜靜地站着,等着。
“我沒想到,思思竟然……她竟然……啊!我的女兒啊!我的孩子!”文思媽媽抓着自己的胸口,痛得撕心裂肺,卻哭不出聲音,那是傷心到極致卻無法釋放痛苦的表情。
安心不忍,輕聲道:“阿姨……”
文思媽媽突然叫道:“我整整找了兩年,我找到那個人,我打聽到他家,他總不在家,而他女兒在上高中,我的女兒死了,他卻好好活着,他的女兒卻活得好好的。我怎能甘心!?我要讓他嘗嘗失去女兒的痛苦,我要親手拿刀一刀一刀捅死他!”說的兇狠,可是臉上卻沒有那麽兇狠。如果真的那麽恨,怎麽會一醒來就擔心青青?怎麽會讓她昏倒而不忍心傷害她?怎麽會為她織毛衣?她在看到青青的時候是否想起了文思呢?
“阿姨,我看得出來,您不忍心傷害青青。青青從小沒有媽媽,您為她織毛衣,對她像對自己女兒一樣,在她眼裏,阿姨您就像她的媽媽。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傷害自己?傷害青青呢?”說話的卻是科普君。
文思媽媽表情一滞,眼角卻不自覺的流出淚來。
沒有人再說話,許久許久,文思媽媽閉上了眼睛:“文思的事情你們告訴警察了嗎?”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白毅說道:“只說了事實,沒有說我們的猜測。”
“嗯,好。我知道,你們的心思和那時候的思思一樣,下次不要隐瞞,思思那時候有些東西被我藏起來了,在家裏。”
“我們知道了,阿姨。”
三人離開病房,隐隐約約,安心好像聽到文思媽媽在呓語“思思恨我……青青也恨我……都恨我……你們都恨我……”
一出來,門旁邊卻靠着一個人,一個讓人看了心疼地要哭出來的女孩子。她擡起頭:“真的嗎?”她只問了這三個字,沒有哭,沒有難過,聲音輕輕地,堅定地,認真地問了這三個字。
可是沒有人回答,安心猛地轉過身,眼睛裏湧出的眼淚讓她什麽都看不清。
走廊裏還有不少人,他們心情都不好,有親人,有朋友住在醫院裏,沒有人會心情好,所以看到這幾個人,大家并沒有覺得奇怪。
“青青……”白毅走上前,他要說什麽呢?他什麽都沒說,只是把自己的外套披在青青身上,因為青青身上只穿了文阿姨給她織的那件毛衣。“回家吧!我送你回家,不然你奶奶會擔心的。”
醫院的過道裏有人走過,過了許久,只剩下兩個人。
“師姐。”
“青青回去了嗎?”
“回去了,白毅送她回去了。”
“師姐,我送你回酒店休息吧。晚上我在這看着,一會白毅會過來。”
“沒事,我自己回去。”
科普君頓了頓,點點頭:“好。”
安心沒有回頭,她徑直走出醫院,回了酒店。
文思媽媽在說完那些話的那個晚上死了,受命留在醫院的那個警察受了處分。白毅對安心和科普君說:“或許文思的媽媽早就不想活了,一個人不想活,再看着也是沒有用的。或許死對她來說是種解脫,在文思自殺的時候文阿姨已經已經決定要這樣做了。”
警察對文思事情的看法是,非要立案的話也可以,但是僅憑文思留下的字條和日記是不行的,衣服上的精斑由于時間太長,保存的不好,已經檢測不出來了,何況嫌疑人已經死了,所謂證據不足,死無對證,就算立案了也沒有意義。但是文淑琴殺人罪名成立,她也寫下遺書承認。雖然警察也非常同情文思和文思的媽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人情越不過法律。所以,文淑琴殺人罪名成立,而王青青的爸爸卻是無法定罪的。
臨走之前,白毅,安心,科普君三人留了些錢給青青和她奶奶,然而又有什麽用呢?
白毅走了,科普君回學校了,而安心本想回家,但想了想還是去杭州了。見到鐘師兄的時候,安心抱着他放聲大哭,而鐘師兄什麽都沒問,就一直那樣抱着她,陪着她。
安心常想,人生那麽長,有那麽多美好的風景,動人的感情,幸福的時刻,可是為何她這麽難過?她以前以為自己很堅強,以為自己那麽努力可以去幫助別人,可到頭來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幫不了,充滿深深地無力感。文思,她永遠留在最美好的年紀,最青春的季節。而青青,安心要用盡全力保護她,不再讓她遭受不幸。
作者有話要說: /*************************想去玩的分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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