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錦繡除了每天去慈寧宮請安,其他大部分時間都窩在儲秀宮裏,有時候擺弄點藥丸,有時候抄些佛經,出了儲秀宮去的最多的,就是德妃的鹹福宮,兩個人談些佛經之類的東西。
宮裏的人對蕭錦繡的改變議論紛紛,倒沒有多少人覺得她是在做戲,只是認為蕭貴妃之前造孽太多,所以皇子才被人害了,現在想着贖罪來着。
蕭錦繡聽到這說法,笑了笑,她的确要贖罪,不過是為了她以後會殺的那些人贖罪而已。
“娘娘,淑妃娘娘送來了帖子,五月初一酉時,翊坤宮設宴邀請娘娘過去呢。”小宮女掀起簾子進來,福了福身子說道。
初一,十五,是皇上留宿坤寧宮的日子,皇後逝去後,初一,十五皇上便自個宿在乾清宮,也是後妃難得都有空閑的晚上,後妃間晚上設宴,也只能選在這兩日。不過,一般都是選在十五月圓,借着賞月的名頭,宴會也進行的順利,淑妃居然在初一請客,這中間大約是發生什麽事情,蕭錦繡皺了皺眉頭問道,“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奴婢不知。”小宮女搖了搖頭。
“娘娘去還是不去?”旁邊站着的平安問道。
“去。”蕭錦繡點了點頭。
“去回了淑妃娘娘,貴妃娘娘到時候一定到。”平安對小宮女說道。
“是,奴婢這就去回。”小宮女退了下去。
“平安,你知道出什麽事嗎?”蕭錦繡知道平安自有一套打聽消息的路子。
“大約是為了賢妃娘娘與芸才人之間的争鬥。”
“争鬥?我怎麽沒聽說呢?”蕭錦繡想着難道她真的已經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了,不會吧。
“這事說來挺長的,但是可能大部分都知道前半部分,不知道後面的事情。”
“哦,說來聽聽。”
“年前,皇上賞了賢妃娘娘一顆夜明珠,娘娘是知道的,那天賢妃邀請芸才人之內的幾個才人,美人吃酒,拿出來炫耀了一番,幾個才人傳遞着看了看,沒想到到了新進的林美人手裏的時候,旁邊的芸才人突然暈倒了,林美人一吓,就将夜明珠丢了出去,碎了,芸才人暈了,跟着她的宮女就急忙宣了太醫,林美人就慘了被賢妃娘娘訓斥了一頓,打了十幾個巴掌,下手的宮女也有分寸,大約那面容是要毀了的。後來皇上知道的這件事,面上賞了林美人,訓了賢妃一頓,背後命人将那夜明珠,打磨了一下,串成了珠子,在人後賜給了賢妃,也沒多少人知道這件事,娘娘,你是見過那夜明珠的,有奴婢的兩個拳頭大,打磨珠子也不需要多少材料,娘娘猜剩下的材料都去哪兒了。”
“芸才人那兒。”
“就是,皇上賜了芸才人一套頭面,就是那夜明珠做的。”
“我就說,賢妃得了皇上的賞,怎麽也沒見她來炫耀。”
“還炫耀呢,賢妃得了賞賜,的确是帶了的,但是芸才人那套夜明珠頭面已經在宮裏傳開來了,賢妃要是帶了那就是撿了芸才人剩下的。哪怕那夜明珠原來是賢妃的。”
“皇上真拿了那夜明珠的碎片做了首飾?”
“這奴婢就不清楚了,但是知情的人都是這麽說的。衆口铄金,不是,現在也是了。旁人也不敢拿這件事去問皇上,賢妃之前還受了皇上的責備呢,更是不敢開口問了,芸才人,是巴不得事情的真相如此,怎會去問了,幫賢妃解圍呢。”
“淑妃這場宴是想讓芸才人給賢妃道歉。”
“奴婢看淑妃是這個意思,就是不知道芸才人是不是願意呢,也許兩人的關系還能更僵一點。”
“那本宮也該去看個熱鬧。”蕭錦繡笑了笑。
過了四日,就是五月初一。
蕭錦繡選了一個素淨的衣裳出席了淑妃的宴會。
宴會的人不多,就是四妃,還有兩嫔。還有一個芸才人。七個人,一張桌子正好。
蕭錦繡不得不贊嘆了淑妃的安排,淑妃只請了後宮主位,賢妃這個心地算不得大的,肯定會覺得她不來,少不得淑妃要編排些什麽,而且後宮主位都到場了,她沒到場,不顯得她跟那些婕妤才人差不多了嘛,所以賢妃就算不待見芸才人,還是會過來的。
後妃們為了保養什麽的,吃的都不算多,不消半個時辰,一頓飯就吃完了,接下來就是閑談了。
宮女們上了茶點,淑妃攔着一個宮女,拿過了手上的托盤,遞給了站在身後的劉芸。
“芸兒,給你賢妃姐姐敬茶。”
“是。”劉芸表現的十分乖巧。端着茶盤,到了賢妃的面前,福了福身子,“賢妃姐姐請喝茶。”
“當不起。”賢妃翻了個白眼,沒有接過茶的意思。
劉芸的表情一下子蒼白了,雙眼也含着淚花。
“賢妃妹妹,芸兒還小,妹妹別跟她一般見識。”淑妃解圍說道。
“姐姐說的是。”賢妃對淑妃還是有禮的,但是卻還是不接劉芸敬的茶。
“賢妃姐姐,是芸兒身子骨弱,才撞到了林美人,打碎了姐姐的夜明珠,都是芸兒的錯,賢妃姐姐最是仁慈的,請別生芸兒的氣。”劉芸這話說的嬌滴滴的,雖然處處示弱,但是卻讓聽的人心裏十分不舒服。
“芸兒,好好給賢妃娘娘道歉,賢妃妹妹,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就喝了芸兒的茶吧。”
“那看在姐姐的份上,這茶妹妹就喝了。”賢妃妹妹端過茶,喝了一口,便用力放了回去,茶杯裏的水,濺了出來,沾在了芸才人的臉上。
劉芸睜大了眼睛看着賢妃,像是不敢相信有這樣的人存在似地,眼睛裏的淚水,泫然欲泣。
“芸兒,回來吧。”淑妃的口氣有些生硬,大約是對劉芸的反應也有些不滿。
“對了,芸妹妹,趁着今日這個機會,不免要多問妹妹一句,那些保養的方子如此之好,不知道從哪兒看來的。”文昭容開口轉了個話題。
“回姐姐的話,都是以前在家中看了些醫書看來的。”
“妹妹家真是好教養,連醫書都有。不愧是詩書傳家啊。”賢妃不由諷刺了一句,雖然她也得了那方子的好處,但是看劉芸的做派就是不爽的很。
在軒轅朝的醫學并不是很重要,醫書也被看成了雜書,一般學術之家是不會有醫書這種東西的。
“賢妃妹妹這就不知道了吧。”蕭錦繡笑了笑,抿了口茶,在淑妃開口之前,跟了賢妃一句。
“姐姐知道什麽,是妹妹不知道的嗎?”賢妃有些驚訝的看着蕭錦繡。
蕭錦繡看賢妃的表情,還有昭儀,昭容的表情,都是一臉的好奇。蕭錦繡可不信這幾人身後沒有勢力去查過劉芸的底,居然都沒有查到劉芸和司徒非的關系。也許是查到了,但是暫時不能和劉家對上。
劉家,你們做的好啊。也是,劉芸訂婚已經四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也只是劉芸的父親與司徒非的師父的口頭約定,沒有進行定禮什麽的,司徒非的師父也是相信劉家的信譽的,也沒說什麽,後來劉芸守孝三年,幾乎沒有什麽交集,司徒非也不懂得什麽交際,每年的年禮,節禮也只是照着常規送的。
大家可能也不會想到司徒家與劉家有什麽特別,就算知道,司徒家出了事,大約也被劉家封了口了,沒被封口的也不敢随便亂說,蕭家大哥不也知道這個事情嘛,只不過不敢大肆宣揚而已,劉芸現在進了宮了,更是不能亂說的了,不過今兒這件事,蕭錦繡是做定了的。就圖她心裏痛快。
“劉芸妹妹進宮之前可是定過婚約的。”
“啊?”賢妃拿着手帕捂嘴,連一向冷清的德妃也一臉的詫異。
“貴妃妹妹,這事可不能亂說,毀了妹妹的清譽的。”淑妃皺着眉頭看着蕭錦繡,眼神內裏有着幽暗的光圈。
“呵呵,我不過就是聽人這麽一說過,看到芸妹妹居然懂醫術,那麽一聯想,便覺得也是真的有可能。”
“貴妃姐姐,你別賣關子了,姐姐聽到了什麽了。”
“貴妃妹妹……”
“姐姐,快說吧,我們的心可都吊着呢。”文昭容打斷了淑妃想說話。
“一說到這人,本宮就覺得恨啊,也虧的司徒非死了,要是芸妹妹嫁過去了,不知道拿狼心狗肺的會對芸妹妹做出什麽事呢。”蕭錦繡揮着帕子,眼淚嘩啦呼啦的落了下來。
衆人一臉的驚訝,整個翊坤宮只聽見蕭錦繡的哭聲。
“貴妃姐姐,你為何要這麽編排我,我……”劉芸還想說些什麽。
“芸妹妹啊,你是個有幸運的,幸好前幾年你守孝,沒嫁到司徒家去,要不然這次抄家,雲妹妹必然是要受到牽連的,可憐,我的兒啊。”蕭錦繡嚎啕大哭開來。
“貴妃姐姐,別哭了,傷身。”德妃站起身,走到蕭錦繡的身邊,拍着蕭錦繡的背,安慰說道。
“是啊,貴妃姐姐節哀,姐姐這樣的哭法,小皇子在天之靈也會傷心的。”賢妃回過神來,也安慰說道。
“姐姐莫傷心了。”文昭儀也說道。
“貴妃姐姐別傷心了,保重身子才是。”陸昭容也安慰開來。
整個翊坤宮的中心成了蕭錦繡。
“妹妹,還是莫要太過傷心才是。”淑妃也不能說蕭錦繡違禮的話來,只能跟着安慰說道。
“謝謝衆姐妹了,我哭了一通,心裏舒暢多了,不過擾了淑妃姐姐宴請的雅興。姐姐不怪妹妹吧。”蕭錦繡紅着眼睛看着淑妃。
“不怪。”淑妃還是挂着得體的微笑。
“不怪妹妹就好,妹妹感覺有些困倦,妹妹先告辭了,姐妹們接着吃喝吧。別因為妹妹掃了雅興。”蕭錦繡對着淑妃福了福身,便退了開去。
看着劉芸被淑妃身後的宮女壓着,也沒出來鬧騰,大概她也不知道該怎麽鬧騰才能保持勝算。
蕭錦繡走上歩辇,立刻換了帕子,洋蔥手帕是早準備好了的,這次用的恰得其所。
“娘娘,這是何必呢。娘娘以前一直說,不能得罪淑妃,這次可真是得罪了淑妃,甚至是劉家了。”
“平安,我心裏舒暢。”蕭錦繡看着平安擔憂的神色,笑着看着平安。
“……哎,其實奴婢心裏也舒暢,不過這件事,太後怕是……”
“平安,去請太醫吧,太醫醫正。”
“可是……”裝病的話,很難不被太醫的第一把手發現。
“沒事,我有把握。”蕭錦繡要是連個太醫醫正都搞不定,那麽她這司徒家的傳人就白當了。
當天夜裏,儲秀宮的蕭貴妃便吐了血,甚至驚動了皇上,太醫院醫正和院首診斷,說是郁氣攻心,需得放寬心,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