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事事的時光, 總是過得很快的。從山上回到山莊,轉眼就到了下午。

下午是溫泉時間。

紅葉山莊的室內溫泉,在本城很受歡迎, 大大小小池子幾十個,有不少人是帶着孩子來度假的家庭。夏昕嫌熊孩子們太吵, 尋了個角落無人的小池子, 将聒噪程度不輸熊孩子的陸天然趕走後, 獨自慢慢享受。

原本是個小的圓池,中間一座假山石分成兩個半圓池。夏昕挑了裏側那半邊,讓假山石徹底把外面的喧嘩和自己這方小天地隔離開來。

靠在石壁上享受了一會兒, 隐約聽到背後另一側有人下水, 又聽到有女人開口說話:“你平時工作之餘, 都喜歡做些什麽?”

她原本沒在意,但随即又一道熟悉的男聲傳入耳中:“好像……也沒什麽特別喜歡的。”

許孟陽?

夏昕下意識坐直身體。

“怎麽會?你打游戲嗎?”

“不怎麽打。”

“那喜歡電影嗎?”

“偶爾看。”

“那肯定喜歡看書吧, 我感覺你看起來很學識淵博。”

“是因為我顯老嗎?”

還會不會聊天?不是許願都想要個女朋友嗎?山石背後的夏昕都有點替他着急了。

而那位女孩顯然也是覺得無趣,尴尬笑了兩聲, 又主動聊了一會兒, 很快就沒了興致, 然後借口去找朋友離開了。

夏昕聽到女人離開沒一會兒, 又有人進入水池的聲音。

“許大帥哥, 怎麽一個人躲在這裏?”

???

還有?

許孟陽:“這裏比較清靜。”

“周森說你不大愛說話, 看來是真的。正好,你話少我話多, 咱們還挺互補的。”

這回看來是個開朗熱情的女人。

接下來的幾分鐘,兩個人果然互補,女人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許孟陽全程只禮貌地說了幾個嗯。

大概是覺得互補過頭, 女人很快也走了。

夏昕一邊感嘆許孟陽豔福不淺,一邊又唏噓他對豔福實在是太不珍惜,難怪條件不錯,還要許願找女朋友。

她自顧為老朋友的脫單之路擔憂了一會兒,回過神來,發覺背面一點聲音都沒了,心下狐疑難道人已經走了?

于是輕手輕腳站起身,墊腳趴在山石上好奇地去看個究竟。

她發誓自己動作很輕,絕對沒有弄出半點聲音。但腦袋剛剛越過假山石,原本安靜無聲靠坐在另一邊的許孟陽,像是有感應般,從霧氣缭繞中昂起頭。

夏昕鬼鬼祟祟的動作,毫無防備地撞進了他那雙黑沉沉的眼睛。

原本她已經能很自然地面對他,但此刻被抓了個正着,想解釋自己并非故意偷聽,只怕也是百口莫辯,恨不得打了個地洞遁逃。

她摸了摸鼻子,尴尬地揮揮手:“嗨,這麽巧?”

嘩啦一聲,許孟陽從水中站起來。

夏昕那雙原本就無處安放的眼睛,恰好對上他不着寸縷的胸膛,更是不知看向哪裏。

胸肌、腹肌……原諒她實在不好意思繼續往下看,趕緊縮回頭,對上他濕漉漉的臉。

但是剛剛的畫面依舊在腦子裏盤旋,連帶着埋葬了八年的記憶也開始 蠢蠢欲動。

八年前是什麽樣的?

不知是不是在熱水池裏泡了太久,腦子有些暈暈乎乎,竟然一時想不起來。

許孟陽看了看她,轉身拿過放在岸邊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跡,邊上岸邊淡聲道:“別泡久了,小心頭暈。”

“哦。”還趴在山石上的夏昕,在他轉過身後,目光倒是肆無忌憚起來。

他是瘦高的身材,平時穿着衣服,只感覺筆挺清瘦。此刻才發現,原來有着流暢結實的肌肉線條,蘊藏着令人心動的力量感。

她一直覺得性感這個詞,和許孟陽這樣的男人是沒有關系的,看來并非如此。

也不知是不是泡了太久,好像有點口幹舌燥。

她忽然想,自己是不是也該找個男朋友了?

因為許孟陽一句別泡太久,夏昕沒過一會兒就離開了池子。泡過溫泉的身體,有種松軟的閑适,心情也難得放松,陸天然早不知浪去哪裏,她也懶得找他,自己去更衣室換好衣服後,決定去樓上的酒吧喝一杯。

酒吧是清吧,清雅幽靜,暖色的燈光中,流淌着舒緩的音樂,是個适宜于滋生暧昧的地方,也很适合來場豔遇。

豔遇?

腦子裏蹦出的這個詞,讓夏昕有些無聊地扯了下嘴角。她走到角落的沙發軟座,懶洋洋坐下,叫來服務生點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只是端着酒杯過來的,卻不是服務生,而是一個穿着休閑T恤的年輕男人。

“美女,咱們又見面了。”男人在他對面坐下,露出一股與酒吧暧昧燈光相得益彰的風流,将屬于她的那杯芝華士推到她面前,“早上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我叫林非,不知美女怎麽稱呼?”

夏昕自然還記得這人是誰,禮貌也笑道:“陸天然。”

林非笑着點點頭:“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很适合陸小姐。”

夏昕撲哧一聲笑出來。

林非以為是自己的風趣幽默起了作用,舉起酒杯道:“來,相逢即是緣,我敬陸小姐一杯。”

夏昕挑挑眉頭,正要舉杯,面前忽然出現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将她手中的杯子拿開。

她下意識擡頭,對上許孟陽一張略帶冷意的臉。

他看了她一眼,在她旁邊的坐下。将另一只手上加了冰塊的莫吉托放在她面前,道:“喝這個,酒精含量低。”

夏昕看着他清俊的臉心想,要是豔遇都是這種水平,那她倒是可以試一試。

林非的獵豔之旅再次被這位不速之客打斷,臉上的笑容,不由自主收斂,皮笑肉不笑道:“這位先生,我和美女喝酒,您這樣不請自來,是不是有點不大禮貌?”他看得出來,對面兩人并非情侶。

這語氣讓夏昕很有些不爽,臉色驀地垮下來,皺眉冷聲道:“林先生,他是我朋友。”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我們約好的。”

林非瞥了眼許孟陽手中的酒杯,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着杯口,看向他的冷清眼神仿佛已經洞悉一切,頓時面露心虛之色,悻悻然起身:“那就不打擾二位了。”

許孟陽面色稍霁,轉到夏昕對面坐下,伸手召來服務生,将手中的威士忌遞給他:“換一杯。”

夏昕皺起眉頭,意識到什麽似,等到服務生離開,試探問:“不會是裏面加了東西吧?”

許孟陽不置可否,只說:“女孩子獨自在外面喝酒,不是一件安全的事。”

夏昕道:“我有分寸。”

只是說完,又想起上回,她被他送回家完全斷片的事,雖然她自認因為知道是他,才放松警惕,但也不得不承認,醉酒的人不可能真正做到思維清晰,她也不例外。

何況剛剛那杯酒若是被加了東西,她這句話就真有點像是在說笑話了。她手握着冰涼的酒杯,有點沒底氣地讪笑了兩聲。

許孟陽目光落在她修長白皙的手指,道:“你還是想喝威士忌?”

“啊?”夏昕一時沒太反應過來。

許孟陽直接起身去了吧臺,再回來時,手中多了兩杯加冰的威士忌,将其中一杯推到夏昕面前:“我陪你喝吧。”

夏昕看向他,想起從前在茶餐廳一起做題的日子,也是這樣對坐着,偶爾喝一杯奶茶或者咖啡。

那時只當是尋常,現在想來,每分每秒都是珍貴記憶。

她舉起酒杯,笑開:“謝謝。”

酒精滑入喉嚨,從冰涼變得灼熱。她喝完一大口,放下杯子,想了想,開口道:“之前溫泉,我不是故意偷聽。”

許孟陽掀起眼皮,黑沉沉的眼睛看她,嘴角泛起一絲淺笑,不甚在意道:“沒什麽,都是周森邀請來一塊玩的女孩子,他想給我介紹。”

原來如此。

夏昕笑:“你不是想要交個女朋友嗎?那還是得主動點,不能總讓女孩子主動。”

許孟陽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點點頭:“是應該主動點。”

夏昕喝了口酒,又說:“不過也不能太随意,還是得有好感,聊得來。”

許孟陽:“你說得對。”

兩杯酒下肚,酒精開始起作用,夏昕也不知道聊了什麽,只恍若回到從前,對面的男人還是曾經那個少年。

兩人在古樸的茶餐廳寫作業,寫累了就喝點東西,聊會兒天。

他向來話少,多是她說他聽,但需要他接話的時候,他也從不吝啬言語。他很懂得她喜歡聽什麽,所以那些短暫的時光,總是那麽令人開心。

夏昕不願去承認,那幾個月曾是她生命中最生動的時刻,将她的孤獨撫平,讓她的戾氣收斂,讓她漸漸變成了一個正常的少女。

夏昕這回沒斷片,不僅記得是許孟陽送自己回了房,還記得兩人在門口友好地道晚安,就像當年,他送自己坐上出租車,站在路邊與自己揮手道別。

只是溫泉加酒精的後作用,讓她這一覺睡得又沉又久,再睜眼,已經日上三竿。

剛爬起來,就有人敲門,她揉着蓬亂的頭發走到玄關開門,端着一盤早餐的陸天然朝她咧嘴一笑:“我發你信息一直沒回,還真睡到現在才起床啊?餐廳早餐馬上結束,給你拿了點填肚子。”

夏昕睡眠質量一般,早上從來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好久沒嘗試過睡十來個小時。

她接過早餐,揉着惺忪的眼睛:“謝謝啊。”

陸天然也不馬上進來,伸長腦袋往裏瞅了瞅:“我現在進去會不會不方便吧?”

夏昕一臉莫名地看他。

陸天然壞笑:“我昨晚看到你和你的老同學在酒吧喝酒,還看到他送你回的房間。他起來了嗎?”

夏昕白他一眼:“想什麽呢,我們就是老同學單純喝個酒聊個天,送我回來,人家就回房了。”

陸天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如此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你竟然就這麽浪費,暴殄天物懂不懂?”

夏昕踹他一腳:“龌龊。”

陸天然不以為意地大笑:“對對對,我龌龊你純潔,”

夏昕放下盤子去洗漱,陸天然跟到門口,問:“我那群發小已經回去了,你還想玩點什麽嗎?還是吃完咱們就回城?”

夏昕頂着一嘴牙膏泡沫,含含糊糊回道:“我來就是放松休息,目的達成,就早點回去吧。”

“行。那我回房收拾行李,待會兒過來叫你。”

陸天然走了,夏昕洗好臉,看着鏡子裏的人,也許是泡過溫泉又睡得足,好像皮膚都飽滿了許多,眼睛也是水潤明亮的,狀态好得不得了。

想到昨晚和許孟陽在酒吧裏喝酒的場景,嘴角不由得彎起。她覺得自己和他好像可以正常相處了。

這應該是回來這麽久,最讓她欣慰的事。

從衛生間出來,正拿起餐盤裏的吐司和咖啡準備填肚子,又響起敲門聲。她以為是陸天然去而複返,走過去開門:“這麽快?”

話音落,才發覺門口站的人,并不是陸天然,而是林茵。

她微微愣住。

林茵露出慣有的溫柔微笑:“我們準備回城了,想起來前晚還沒跟你認真說句謝謝。”

夏昕微微側身:“要進來坐會兒嗎?”

林茵搖頭:“不用了,周森在等我。”

夏昕點頭:“沒事的,前晚正好遇到周學長,看他挺着急的,怕你一個人出事,就一塊幫忙分頭去找你。也沒幫上忙,還是許孟陽找到你的。”

林茵露出一絲赧色:“讓你看笑話了。”

夏昕:“夫妻吵架很正常,沒事了就好。”

林茵抿抿唇,默了片刻,才又道:“你跟以前不太一樣了,感覺變了很多。”

她說這話時,認真地望着夏昕,她知道他是漂亮的,皮膚白皙,五官明麗,是很直接根本無法掩藏的美。只是從前,她似乎美而不自知。重點高中管得嚴,女生不讓化妝染發,但阻止不了那個年紀的女生愛美的小心機。只有她永遠留着短發,身上總是穿松松垮垮大一號的衣服,背着她沉甸甸的大書包,我行我素來去如風。

她跟所有人都不一樣。很多人不喜歡她,但她從來不在乎,總是充滿着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傲慢。

而現在現在的她,留着長發,穿着打扮有品味,是真真正正讓人眼前一亮的美人。言談舉止很和氣,與常人沒有區別。

唯一不變的是,她眼神中依然存在的傲氣。

夏昕笑:“人長大了,總不能還像小時候那樣不懂事。”

林茵想了想,又說:“我沒想你之前會來參加我的婚禮。”

夏昕道:“收到請柬,正好回了江城,就去了。我也沒想到你會給我發請柬。”

林茵輕笑了笑,低低籲了口氣:“其實我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以前我确實有些地方做得不對。”

夏昕愕然,想不出她為什麽要跟自己道歉,她好笑地搖頭:“該道歉的是我,以前我太脾氣太差了,給你還有其他同學添了不少麻煩。”

林茵看着她,欲言又止地嚅嗫下唇,問:“對了,你跟許孟陽……”

夏昕漫不經心道:“許孟陽?雖然在同一個寫字樓,不過見面機會不多,他們事務所好像做得挺不錯的。”

林茵試圖從她坦然的表情裏捕獲一點刻意掩蓋的不同尋常,可惜什麽都沒發現。她點點頭:“是還挺好的,這些年他獲過幾個業內大獎。”

夏昕道:“好像我們同學好多都混得不錯,你看你也是電臺知名主播。”說着自嘲一笑,“就我還在混日子。”

林茵笑:“你太謙虛了,現在聽電臺的人越來越少,我那點薪水恐怕還不夠你賺的零頭,正打算辭職呢。”

“我哪裏能賺錢,也就勉強糊口罷了。”

林茵大概也覺得兩人這客氣的寒暄,不知不覺帶了點虛僞,擡手看了眼腕表,笑說:“我該走了,周森還在等我,有空再聊。”

“嗯,再見。”

夏昕目送人的背影離開,才慢慢關上門回屋。

她拿起涼了的豆漿喝了一口,皺了皺眉,不是因為豆漿,而是因為剛剛林茵莫名其妙的道歉。

她想起當年兩人之間發生的一件事。

在和許孟陽走近之前,她對林茵的印象,無非就是一個乖巧漂亮受歡迎的女生,身邊總是圍着一群朋友,男孩女孩似乎都很喜歡她,連老師也喜歡她,哪怕她的成績并不出色。

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在做同學的幾年間,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雖然一早就聽說許孟陽和她的關系,但夏昕也并沒對她有什麽興趣,一直到那個聖誕節,當她把許孟陽當成真正的朋友後,對于自己唯一朋友生出的占有欲,讓她無法再忽視林茵的存在。

而在許孟陽為林茵去臨市排隊去買簽名唱片之後,微妙的心情漸漸擴大,想再自欺欺人都不行。

那年期末,學校為了讓高三生放松,舉辦了一場合唱比賽。林茵是班上的文藝委員,這件事自然是由她安排組織。

對許孟陽的占有欲,以及對林茵不想承認的嫉妒心,讓夏昕行為愈發乖張。她原本就不喜歡參加集體活動,這次更是堂而皇之表現出來。

若不是班主任規定每個人都得參加,她早逃之夭夭。每次傍晚練習的那四十分鐘,她不是遲到早退,就是濫竽充數。

若是林茵委婉提醒她,她更加不配合。

她那時真是惡劣,聽到有人在背後為林茵抱不平,不僅不覺得內疚,反倒有幾分趾高氣昂的快意。

不過,她雖然沒有集體榮譽感,但既然參加了,也不打算拖班上的後腿,至少會老老實實筆直地站在隊形中當個濫竽充數的東郭先生,等到演唱結束。

只是沒想到比賽當天,當她準備換上合唱要求的白襯衣黑褲子,忽然發覺襯衣不知被誰故意灑了墨水。

墨水在背部,以她的站位,并不會讓觀衆評委看到什麽,肇事者分明只單純想讓她難堪。然而夏昕豈是忍得下這種委屈的人,當即甩手不幹。

少一個人,就得重新調整隊形,必然會影響比賽。林茵和她那幾個閨蜜,好聲好氣求着她留下,她冷冷一笑,嚣張道:“行,我可以上臺,但你們得幫我找出那個給我灑墨水的人是誰?或者讓他自己站出來給我道歉。”

她從林茵她們當時的表情中,看出她們顯然都知道那位肇事者是誰,不過誰都沒說。那位肇事者也沒有站出來。

她自然沒登臺。

那次的合唱比賽,班上得了倒數。據說林茵因為這個結果大哭了一場。

原本夏昕只是傲慢乖張,我行我素,很少和人直接産生什麽過節,因為壓根不屑。這種不合群頂多是不讓人喜歡,但這一次班級慘淡的比賽名次和班花受到的委屈,讓她犯了衆怒。一時間幾乎成了全班公敵。

兩天後的晚自習,她來到教室,打開課桌,看到裏面多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面用紅墨水寫着幾句不堪入目的髒話。

她對這種偷偷摸摸的小人行徑,十分嗤之以鼻,直接拿起紙條和雙面膠走上講臺,用力貼在黑板上。

“都是十七八歲的人了,想罵我就直接罵,只敢寫紙條塞人桌子,跟孬種有什麽區別!”

她話音落,原本喧雜的教室頓時安靜下來。片刻後,一個男生漲紅臉蹭得站起:“罵人的紙條是我寫的怎麽了?我不僅敢在你桌子塞紙條,還敢當面罵你。你這種沒有一點集體榮譽感自私自利的人,以為自己很了不起?你就是個賤人!”

這男生叫陳運飛,夏昕知道他是林茵的愛慕者之一,在班上屬于不良分子那一類。

但那又如何,她才不怕。

她站在講臺上,在衆目睽睽之下拍拍手,嚣張道:“沒想到你一個男人也還挺會潑婦罵街。”

陳運飛臉色白一陣紅一陣:“你知道林茵和我們全班同學為這次比賽付出多少心血,全被你一個破壞了。”

林茵小聲道:“陳運飛,你別說了。”

夏昕譏诮一笑:“原來你們這個破合唱比賽成績如何,全得靠我。”

林茵紅着臉道:“比賽也就是學校讓我們放松一下,名次如何不重要,你們別為這個事吵了。”

夏昕道:“那不行,你這位護花使者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說出個結果怎麽行。”

這句“護花使者”讓林茵的臉紅得更厲害,只差要埋在桌子上。

陳運飛見喜歡的女孩如此委屈,怒火叢生:“夏昕,你別以為你是女生,我就不敢跟你動手。”

夏昕:“你要真敢跟我動手,我還敬你是條漢子,跟個潑婦一樣罵街,別說我瞧不起你,你的女神恐怕也看不上你。”

陳運飛終于成功被她激怒,拖起身下的椅子就往前沖。教室裏除了椅子在地上劃過的刺耳聲音,一片寂靜,誰都沒有上前來阻攔。

只不過陳運飛還沒走到講臺,到底還是有人攔住了他。

是許孟陽,他從後排疾步上前,将人輕輕撞開,擋在怒氣沖沖的男生面前,語氣平靜道:“今天我值日,弄亂了得我打掃。”

他是插班生,在班上很少說話,除了偶爾會被人八卦和林茵的關系,大部分時候,在這個教室裏。确實就像是個不顯山露水的透明人。

他此刻的語氣和表情,除了平靜還是平靜。但不知為何,陳運飛卻當真停下腳步,狠狠看了眼講臺上趾高氣昂的女孩,拖着椅子憤憤回了座位。

許孟陽默默走上講臺,将夏昕貼在黑板上那張寫着髒話的紙張扯下來,撕成碎片丢在垃圾桶裏,又對猶站在講臺的女孩道:“老師馬上來了,你也回座位吧。”

夏昕冷哼一聲,哐哐跑出了門。

雖然她并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但是這種被所有人厭惡的目光,還是讓她難受,這讓她想起夏勝南總是對她的苛責和貶低。

她去了操場跑圈,讓自己冷靜下來。

一圈還沒跑完,身邊忽然多了個人。轉頭一看,是許孟陽。

“你也想罵我嗎?”她幾乎是緊張地想,如果他也因為林茵罵自己,那她馬上跟他絕交。

不,還得打一架。

好在許孟陽只是笑了笑,然後輕描淡寫道:“其實我覺得你說得挺對的,确實是個破合唱,要不是沒你那膽子逃,我也不想參加。”

夏昕古怪地打量他一眼,然後就愉悅地笑了。

……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大肥章,後天上收藏夾,明天就不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