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來, 夏昕只覺得當年的自己确實是面目可憎,沒被人聯合打死,已經算是人間奇跡。
所以她想不通, 林茵怎麽會跟自己道歉?
當年因為合唱事件自己被人排擠,或許跟她有關系, 但歸根結底還是自己的問題。至于後來, 也多是自己對她态度惡劣。
想不通, 也就不想了。
不過她和林茵說的那句與許孟陽見面機會不多,倒不是說假。接下來的工作日,她連着三天, 連許大建築師的背影都沒看到過一次。
周四下班, 她又有點饞奶茶, 于是回家前,先開車繞路去了趟許記。
因為是飯點, 不想跟人拼桌,便點了奶茶和厚多士打包帶走。哪知進進出出客人太多, 出門時不知被哪個不長眼的王八蛋狠狠擠了一下, 手中奶茶沒拿穩, 好巧不巧滾在迎面而來的人身上。
啪嗒一聲, 完美落地。
她擡頭。
嘿, 還真是巧。
再稍稍垂眸, 許孟陽淺色外套上,被褐色的奶茶沾濕了一塊。
服務生見狀, 趕緊過來收拾打掃,不忘笑着調侃:“美女,跟我們老板要微信直接要就行,不用想這種辦法, 這已經是他這個月第三回 被潑奶茶了。”
夏昕:“???”
她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我真沒注意。我給你洗衣費吧。”
說着就準備掏錢,然而面前的許孟陽已經沉着臉将外套脫下來,丢在她手中,冷淡道:“直接拿去給我洗了。”
夏昕愣了下,點頭:“行,明天我拿去你公司。”
她望向他的眼睛,他也正看着她。不知為何,明明他表情看起來是慣常的平靜,但莫名讓她感覺到一股怒意。
因為弄髒他衣服而生氣?這有點不像他的風格啊。
還是說他今天心情不好,正好被自己撞上槍口。思及此,夏昕趕緊識時務道:“你放心,我一定給你洗得幹幹淨淨。”
說完,也沒再叫奶茶,拎着一個可憐的厚多士和他的外套,匆匆走了。
許孟陽看着人驅車離開,搖搖頭嘆了口氣。
好像……剛剛有點小題大做了。
只是她這種刻意劃清距離的态度,讓他覺得不舒服。
原本以為周末在紅葉山莊,兩人喝酒聊天後,關系已經變得不太一樣,但顯然她還是對他保持着不容靠近的距離。
夏昕自是不知道許孟陽為何生氣,回到家,趕緊将衣服送到小區門口的洗衣店,加了錢再三叮囑明天早上就要取。
早上取衣服時,又仔仔細細檢查,确定沒有半點污漬,才拎着袋子去上班。
進了電梯,直接上了八樓。
這是她第一次正式進入許孟陽事務所,年輕漂亮的前臺問:“請問小姐找哪位?”
夏昕伸出手将袋子遞給她:“麻煩幫忙把這個交給許孟陽。”
前臺笑道:“許總。”
夏昕點頭:“嗯,許孟陽許總。”說完才發覺女孩不是反問,還是在跟她身後的來人打招呼。
轉頭一看,果然是許孟陽。
她忙收回手,将袋子直接交給他:“衣服洗好了。”
許孟陽沉默地接過袋子。
夏昕指指門口:“那我下樓去上班了。”
“夏昕!”許孟陽點點頭,忽然開口。
夏昕轉頭看向他。
許孟陽薄唇輕抿,漆黑深邃的的目光對上她,輕聲開口:“昨天不好意思。”
夏昕不明所以:“什麽不好意思?”
許孟陽:“昨天我語氣有點不好,你別放在心上。”
夏昕疑惑地蹙起眉頭,反應過來他是在說衣服的事。昨天他好像是有點生氣,但語氣倒也算不上什麽不好。她就從來沒聽到過他語氣不好過,他從小就有着超出年齡的淡定溫和。
“沒事沒事。”她擺擺手,又試探問,“你昨天是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嗎?”
許孟陽看着她。
他其實有點不習慣她這種小心翼翼的态度,他寧願她像從前那樣,他做了什麽讓她不喜歡的事,她會直接發脾氣鬧別扭,至少證明他對她是特別的。
他閉了閉眼睛,點頭:“嗯,是有點心情不好。”
夏昕問:“現在沒事了吧?”
“沒事了。”
“那就好。”夏昕舒了口氣,朝他笑了笑,“那我走了。”
等他出了門,許孟陽回頭,只見前臺小姑娘睜大眼睛看着他,目光裏都是蠢蠢欲動的八卦,他面無表情道:“好好工作。”
“好的,許總。”
“昕姐,重大消息重大消息!”一到辦公室,小艾就咋咋呼呼地湊上來。
“怎麽了?”
小艾道:“我剛剛在電梯裏聽人說,咱們這棟樓出現了變态,在女□□。”
“是嗎?”
“是啊,讓物業調了監控,但是沒拍到人,咱們最近得小心點。”
夏昕倒是不以為意:“那最好別讓我碰到。”
小艾:“可不是麽?太吓人了。可千萬別被拍了,多惡心啊!”
夏昕:“被我碰到,我非得叫他好看。”
小艾“……”想了想,又弱弱道,“要是碰到這種人,還是趕緊跑,尤其單獨一個人時,誰知道到底有多變态?”
夏昕點點頭:“倒也是。”
她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接下來和陸天然早出晚歸在外面拍片子,別說變态,就是許孟陽都是一連好幾天沒見着影子。
想要和他修複關系,找回純潔友情的計劃,也暫時擱淺。
“你還不走?”
轉眼又到周五晚上。這幾天她和陸天然白天拍片晚上剪輯,一忙就忙到九十點鐘。陸天然熬了幾天,鐵血彎男終于扛不住,決定先撤退。
夏昕正剪得順手,道:“我再弄一會兒,你先走吧。”
陸天然:“那你也早點走,別太晚了。”
“一口氣弄完了明天周末就不用再加班。懂嗎?”
陸天然搖搖頭:“真是個工作狂。”
只剩下夏昕一個人的辦公室,在越來越深的夜色中,變得異常安靜。沒人打擾,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等到她從電腦前回到現實,已經快十一點。
連着坐了幾個小時,這會兒膀胱已經隐約超負荷,她趕緊收起包出門,直奔洗手間。
整個樓層似乎都已經沒人,洗手間自然很安靜,她推開門,看到盥洗池前,站着一個大波浪卷發的女人在洗手。
她心想原來還有人跟子自己一樣加班到現在,只是想完忽然又覺得不對勁。
這人個子雖然不算高,但肩膀寬,形體看起來很不對勁。
她皺了皺眉,默默收回跨進門內的腿,退了出去。匆匆回到辦公室,打電話給保安說了情況,又從抽屜裏翻出一把改錐揣在手中,再次推開廁所的門。
盥洗池前的人已經不再,她狐疑地看了眼隔間,剛擡腳裏走,身後的門忽然就被關上,一只粗粝的手捂上她的嘴巴。
她一時不防,下意識大聲呼救。但是被捂住的嘴,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握着改錐的手,用力往後刺去,然而這變态竟然力氣奇大無比,準确地捉住了她的手,然後用力将她往裏面的格子間推。
夏昕沒想到自己會在陰溝裏翻船,在被半抱着往裏拖動時,用力踹翻旁邊的垃圾桶,衛生間裏發出一聲巨響。
下一刻,被鎖緊的廁所門,被人從外面踹開。
一個男人忽然,沖進來揪住變态的後脖頸,将人摔在地上。
是許孟陽。
從桎梏中解脫的夏昕,手腳并用挪開,緊緊握着改錐,靠在隔間旁,驚魂未定地喘氣看着兩個扭打在一起的男人。
那變态應該是個練家子,被摔倒後,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直直朝許孟陽刺去。
“小心!”夏昕睜大眼睛,舉起改錐朝變态猛沖過去。
只是不等她碰到人,那人已經被許孟陽握住手腕,揪住衣領朝下掼去,又擡膝朝腹部連續幾個用力的膝頂。
男人因為疼痛發出刺耳的哀嚎,手中的刀掉在地上,然後倒在地上蜷縮着捂住腹部,痛苦地悶哼,再也沒有起來。
夏昕怒不可遏地上前補了兩腳。
“行了,你叫保安,我報警。”
“已經通知保安了。”夏昕收回腳,看着許孟陽簡單打完報警電話後,又說,“你怎麽會在這裏?”
許孟陽神色涼涼看她一眼,道:“我剛下班,走樓梯鍛煉身體,到這一層時,聽到廁所有響動,就過來了。”
夏昕重重舒了口氣,心有餘悸道:“幸好,不然我今天可是要吃了大虧。”
說完又憤憤踹了地上的人一腳,那變态疼得嗷嗷直叫。
許孟陽微微蹙眉,神色複雜地看着她,沉默不語。近寫字樓裏鬧變态的事,他有所耳聞,原本沒放在心上,只交代公司的女職員多注意。哪知,這幾天偶然發現樓下那間小辦公室的燈,總是亮到很晚。
他了解她的性格,果不其然,雖然看起來跟從前有了很大的改變,但性格裏很多東西顯然已經根深蒂固。
比如沖動莽撞。也不知是該說她膽子大,還是無知者無畏。
他想起當年她和陳運飛的沖突。那時她和陳運飛結下梁子,不僅不覺得有什麽,還處處挑釁。她做事坦坦蕩蕩,但不代表別人也跟她一樣。陳運飛當着全班失了面子,夥同幾個男生,好幾次背後她使絆子,甚至有幾次若是成功,後果可能會很嚴重,好在都被他及時發現。
最後讓關勇吩咐阿冰小凱,在學校門口堵了陳運飛警告他,這件事才算結束。
這回重逢,兩次撞見她單獨喝酒,他就知道,她還是跟從前一樣。就她這性格,能安然無恙活到現在,也真是奇跡。
甚至此刻,她臉上除了憤怒之外,都沒表現出多少後怕。
肝疼。
夏昕原本還想說點什麽的,但一擡頭,撞進燈光下許孟陽黑沉沉的眼睛,那寒星般的眸光中,仿若浮着一層碎冰,冷得厲害,那是她從未在他眼中見過的愠怒。
她忽然就心虛地噤聲。
兩人誰都沒再說話,狹小的衛生間裏,只剩下地上男人痛苦的□□,将這突如其來的靜谧放大。
好在姍姍來遲的保安,到底是不到一分鐘就嘩啦啦湧進來。
再之後,警察也來了。
兩個人也就再沒機會單獨說話。
等從派出所出來,已經過了淩晨,這個兵荒馬亂的夜晚終于要宣告結束。
站在夜燈下的街邊,一陣涼風吹來,夏昕重重舒了口氣,看到叫的出租車在面前停下,轉頭對身邊一直沉默的男人道:“今晚謝謝你,我回去了,你也回去早點休息。”
許孟陽走到她前面,将後車門打開:“我送你。”
夏昕本想說不用了,但是想到今晚的遭遇,覺得自己沒底氣說出這種話,于是點點頭:“謝謝。”
她坐進車內,許孟陽跟上。兩個人各坐一邊,中間隔着一個人的位置。然而狹小的空間,還是讓人有種微妙的感覺。
車子啓動。
夏昕清了下嗓子,故作輕松道:“今晚要不是你,我估計得倒大黴了,現在想想還挺後怕的。真的要謝謝你。”
許孟陽看了她一眼,淡聲回道:“你已經說了很多遍謝謝了。”頓了下,又說,“而且我沒看出你有多後怕。”
夏昕:“……”請問你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她轉頭疑惑地看他。
他扯了下嘴角,輕飄飄道:“大半夜的你一個女人發現變态,不趕緊跑,拿個改錐就去逮人。還不如上學的時候,當年你好歹還随身帶刀。”
夏昕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諷刺的意味,倒也沒生氣,只是感慨,連許孟陽這樣的人都能出言諷刺,可想而知自己今晚的行為有多荒唐離譜。
車內再次沉默下來。
關于許孟陽說的帶刀這件事,兩個人都還記得很清楚。
和陳運飛的沖突,雖然在那個晚自習因為許孟陽的關系,沒有爆發,但并不意味着這件事就此結束。陳運飛失了面子對她懷恨在心,平日打照面,總是惡言冷眼。
她當然也不甘示弱,白眼都不知翻過多少個。她知道這人肯定會在背後對她使絆子,不過那時臨近期末,她沒心思放在這上面。
一個多星期下來,倒也相安無事。
直到一天晚上,下了晚自習,她習慣性去操場跑步。從操場回宿舍,要經過一處草木茂盛的花壇。這會兒校道上已經沒什麽人。她一邊聽着英語一邊往前走。剛剛走進花壇深處,忽然兩道黑影蹿出來。
夏昕借着昏暗的夜燈,看到是陳運飛,轉頭看了下周圍,這裏沒監控,要真被他怎麽着或者自己正當防衛把他怎麽着,都說不清楚。于是轉過頭往後跑,準備跑到有監控的地方。
哪知,一回頭,後面又跳出了個男生,堵住了他的去路,是陳運飛的跟班,兩個人都長得人高馬大。
“抓住她!”陳運飛惡狠狠喊道,他手中握着一個礦泉水瓶,裏面是半瓶黃色液體,臉色的表情陰森又得意。
那人高馬大的跟班收到命令,立馬上前抓住想要逃跑的夏昕。三個人扭打起來,然而女生到底不敵男生的力氣,何況還是兩對一,夏昕很快就被摁在地上。
陳運飛一步一步走過來,咬牙切齒道:“夏昕,你不是挺牛逼的嗎?不給你點教訓嘗嘗,還以為我們都怕你!”
夏昕叫道:“陳運飛,你這個孬種,有本事跟我單挑,來陰的算什麽東西!”
陳運飛嗤笑:“我跟你一個女的單挑,說出去才丢人好嗎?”
眼見着他停在自己面前,要拎開手中的瓶蓋,夏昕也不知哪裏生出來的一股蠻力,轉頭往摁在自己肩膀的手用力一咬,男生痛得嗷嚎一聲,條件反射般松開。
她一腳又将另一人踹開,飛快從地上爬起來,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明晃晃的□□,朝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陳運飛發瘋般捅過去。
陳運飛一時不防,根本躲不開,只吓得大叫出聲,本能地踉跄後退,手中的瓶子也掉在地上。
眼見着那把來勢洶洶的刀,就要刺中他的胸口,夏昕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手中的刀堪堪在陳運飛身體幾厘米處停住。
陳運飛跌坐在地上,雙眼驚慌般睜得老大。
光線太暗,夏昕以為是陳運飛的跟班,擡起另一只手肘往後撞去,又被人緊緊抓住,耳畔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你冷靜點!”
她這才知道是許孟陽,先是一怔,繼而又掙紮得更厲害:“你放開我!”
許孟陽:“你傷了人得負責的,還想不想高考了?”
“無所謂!”
許孟陽朝地上驚慌失措的陳運飛看了眼,冷聲道:“還不走?”
陳運飛這才反應過來,一個女高中随身帶刀這種事,顯然吓到了他,卻又不甘心,爬起來繞過兩人,拉起兩個同樣被吓到的夥伴,一邊往外跑,一邊氣急敗壞地罵:“瘋子!神經病!你等着!”
夏昕怒道:“有本事你別跑!”
“行了!”許孟陽摁住她,無奈地嘆了口氣,一個巧勁将她手中的刀奪過來阖上。
“你還給我。”夏昕怒意微消,惡狠狠道。
許孟陽不為所動,看了眼月色中女孩怒氣沖沖的臉,平靜道:“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在做什麽?”
“是他先堵我的,還想給我潑尿。”夏昕指着地上的礦泉水瓶子。
許孟陽目光随着她的手看去,看到那黃色的液體,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夏昕沒注意到這個仿佛永遠與世無争的男生,臉上也有了憤怒冷厲的表情,繼續惡狠狠道:“我是正當防衛。”
許孟陽回神,五味雜陳地看向她:“要真出了什麽事,你覺得警察和法官會同意你的話?”
夏昕噎了下,氣焰稍減,繼而又道:“那我不管,反正我是不可能坐以待斃的。你把刀還給我。你沒聽他說讓我等着麽?我要拿刀防身。他要敢潑我一滴尿,我就要捅瞎他一只眼睛,讓他變成獨眼龍。”
許孟陽簡直被她氣笑了,将□□揣進衣服口袋,道:“學校裏不能帶刀,沒收了。”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我保證他們不會再煩你的。”
“你憑什麽沒收我的刀?”
“憑你剛剛的危險行為。”
夏昕道:“明明是他們先找茬。”
“他們和你的行為能相提并論?”
“怎麽不能?潑尿更惡心好嗎?我寧願被捅一刀,也忍不了被人這樣侮辱。”
“你講點道理。”
“我怎麽不講道理?”說完,夏昕忽然想到什麽似的,臉色一變,蠻橫道,“我知道了,你也跟他們一樣,想替林茵打抱不平對不對?”
許孟陽無奈地看她。
“我白交了這個朋友。”女孩一把将他推開,怒氣沖沖離去。
夏昕還記得,第二天上課,發覺許孟陽右手背纏着紗布,才知道頭天晚上,他搶自己的刀時,不小心被劃傷。
只不過那時她正在氣頭上,原本他該恨陳運飛的,但實在是瞧不上那種人,連恨都覺得是浪費自己的感情,便把這怒氣全轉到了許孟陽身上。于是即使看到他手上受傷,也視而不見,之後将近半個月,一句話都沒和他說過,周末也沒有再去許記。
現在想來,當年的自己可真是蠻橫不講理到令人難以置信,難怪都不喜歡她。
車子在夜幕沉沉的都市裏,安靜前行。她悄咪咪看了眼身旁虛虛靠在椅背,臉上辨不清情緒的男人,想到他此刻應該也和自己一樣,回憶當年那件事,就汗顏得無以複加,真恨不得兩人其中一個失憶算了。
當年橫沖直撞,沒去想過如果那把刀真的插進陳運飛胸口,會有什麽後果?現在再回頭去看,才後知後覺地心有餘悸。
那時離高考只剩下四個多月,如果她真的沖動傷人,往嚴重點說,恐怕得去監獄待一陣子,哪怕能私了,那年高考十有八/九是得廢。
這樣想來,是許孟陽及時出現,拯救了自己,就跟今晚一樣。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他好像總是能在自己需要的時候出現。
他現在生氣,應該也是因為看不過去自己的莽撞。
想到這裏,夏昕的心忽然軟了下來,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道:“我看那個變态個子不高也不壯,怕等保安上來她跑了……”
越說越沒底氣,聲音漸漸小下去,到最後幾乎細弱蚊蠅。
許孟陽蹙眉看着她,表情冷得如同寒冬裏的冰淩子,連眉宇間仿佛都結了冰。讓原本就開着空調的車內,溫度又降了幾分。
他語氣硬邦邦地開口:“你已經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怎麽還跟以前一樣任性妄為?做任何事都該考慮後果。就算不為自己着想,也該為身邊的人想想。”
夏昕微微一怔,心驀地沉了下去,自嘲地想,身邊的人?
夏勝南嗎?還是她一年通不了兩次電話的爸?
她低下頭,不再說話。
許孟陽一動不動地凝望着她,等了許久沒等到他的反應,蹙眉問:“怎麽了?”
夏昕回神,搖搖頭,道:“沒什麽,就是……你從來沒這樣對我說過話。”
許孟陽怔了怔,無奈地嘆了口氣,放低聲音道:“抱歉,我不是在跟你生氣,只是覺得你不該那樣莽撞,你別生氣。”
夏昕擡頭看向他,繼而又好笑道:“我沒生氣啊?你說得很對,我确實太莽撞了。你是第一個這麽認真提醒我的人。”
許孟陽也輕笑了笑:“其實你跟以前已經很不一樣了。”
“啊?”夏昕不明所以。
許孟陽:“至少知道先叫保安。而且要是換做以前,我剛剛那樣說你,你肯定要惡狠狠怼回來。”
夏昕讪讪一笑:“我以前脾氣确實太壞了。”
許孟陽看着她說:“其實……也還好。”
夏昕不以為然地搖頭輕笑。
轉眼到了小區門口,司機一邊停車,一邊笑呵呵道:“小兩口鬧矛盾很正常,說開了就好了。”
夏昕老臉一紅,想要解釋一下,許孟陽已經打開車門先下車,她只得将到嘴邊的話又收回去,跟着他下車。
許孟陽:“要我送你進去嗎?”
夏昕搖頭:“不用了,我們小區挺安全的。”
許孟陽沒有堅持:“行,你早點休息。”
“嗯。”夏昕點頭,又補充一句,“今晚謝謝你了。”
許孟陽無奈地輕笑一聲:“你已經說了很多遍了。”
夏昕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頭發。
許孟陽又說:“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叫了保安,就算我沒聽到動靜,保安随後會及時趕到,出不了大事。”
夏昕道:“不好說,還是得謝謝你。”說着深呼吸一口氣,朝他擺擺手,“那……再見。”
“再見。”
夏昕轉身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腳步回頭。
許孟陽還站在原地,目送着離開。瑩白的月光落在他身上,身姿颀長挺拔。
夏昕高聲道:“許孟陽,你明天有空嗎?”
許孟陽沉聲回:“應該有。”
夏昕道:“那我請你吃飯吧。”
“因為今晚的事?”
夏昕點頭。
許孟陽沉默片刻,才又回:“行,明天你确定時間和地點告訴我。”
夏昕朝他揮揮手:“那明天見。”
“明天見。”
直到高挑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許孟陽才慢慢回到出租車上。
作者有話要說: 為啥有人将女主腦補成受了很多委屈的小可憐?難道不是惡霸嗎?
明天恢複每晚八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