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取結果出來了,夏安被S大外語學院錄取,聶嘉遠不幸落榜,杜衡是提前批次錄取的國防生,而宋青陽出乎意料地申請了去日本京都大學的留學項目。
父母離婚對宋青陽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也許離開這裏去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會讓她暫時忘卻家庭的煩惱。
杜衡很失落,早就聽說國防生的管理非常嚴格,畢竟是國家的人了他再也不會像之前這樣自由,也很難再見到宋青陽。
最悲怨的人要數聶嘉遠了,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整整三天都不出門,也不見人,因為覺得丢臉。
真是太高估自己的實力了,離一本線還差20分更不要說是考上S大了。
聶家父母反過來安慰自己的寶貝兒子“沒關系,在爸媽眼中你一直都是很優秀的,只是一次考試嘛,并不能決定什麽”。
“就是啊,你別對自己失去信心,再努力努力就好”聶爸爸拍着兒子的肩膀鼓勵道。
“可是……”聶嘉遠對自己很失望。
“有失敗才有成功嘛,我們好好反思總結經驗教訓,這才是最重要的,人呀,不能一直糾結在一個壞的結果上面。”
“嗯”聶嘉遠似懂非懂地點着頭。
為了安撫他的受傷情緒,夏安約聶嘉遠一起爬山。
天公作美,火辣的太陽暫且被青灰色的雲朵遮住,爬到半山腰往下看時,青翠的田野一望無際,很壯觀。
聶嘉遠氣喘籲籲地跟上來,一邊擦着額頭上的汗。
“你一個大男人,怎麽累成這樣?這還沒到山頂呢”夏安拿出包裏裝着的一個粉色桃子一邊用紙巾擦一邊調侃。
“我三天沒好好吃過飯,腿都麻了”聶嘉遠嘟囔。
“誰叫你不好好吃飯呢,不就是高考嘛,大不了再重新考一次”夏安很輕松地掰開桃子遞給他半個。
“你洗過了?”他有些猶豫,潔癖犯了。
“洗幹淨了,你放心吃吧”夏安先啃了一口桃子,清脆爽口。
聶嘉遠接過來桃子輕輕咬了一口。
“很甜”他說。
“我種的桃子,當然甜了”夏安笑着說,露出來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吃完桃子,兩個人繼續爬,直到山頂。
南面的風吹過頭頂,帶來一陣青草和樹葉的香氣,夏安張開雙手閉上眼睛感受此刻的清涼。
風吹起她的發絲,帶來陣陣清新的洗發水香味。
聶嘉遠有些入了迷,輕輕走到她跟前,低下頭吻上了她的唇。
少年的心跳從未如此劇烈,翻湧着,沸騰着,似大江大海,又似擁抱了整個世界。
夏安僵硬在那裏一動不動,直到他溫熱的唇慢慢離開。
沉默了片刻。
“我口渴了,你還有桃子嗎?”聶嘉遠尴尬地摸着後腦勺。
夏安從背包裏取出一個飽滿粉嫩的桃子,用紙巾擦了擦遞給聶嘉遠。
他一口咬下去,香甜的汁水溢滿唇齒間,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我選擇複讀,來年我一定會考上你的大學”聶嘉遠無比堅定地看着遠方。
“嗯,我等你”她淡淡地說,卻又飽含深情像是一個長久的承諾。
後來她等到大學畢業,也沒有等到他。
宋青陽去日本的那一天,杜衡也要遠赴北邊的一所高校開始漫長又嚴苛的國防生訓練期。
她的飛機早上十一點起飛,他的火車下午兩點半發車。
為了能夠去機場送她,杜衡前一天晚上便收拾好了所有行李,第二天一大早起床九點鐘便抵達機場。
她也才剛到,父親宋俊峰和母親孫靜一起開車過來。
簡單寒暄過後便拖着行李箱獨自前往安檢區。
杜衡穿着一身軍裝站在人來人往的候檢大廳很是顯眼,他真是笨,早上出門的時候太着急,打領帶的時候又磨蹭了太久,以至于最後匆匆忙忙離開的時候連手機都沒有帶。
他半絕望半着急地穿梭在人群裏,希望能夠看到她或者被她看到。
九點四十,她出現在國際航班出發大廳的3號門口。
“青陽”杜衡大喊一聲。
周圍的人被他的聲音和制服吸引,不自覺地朝這邊投來好奇的眼光。
拖着行李箱低頭前行的宋青陽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擡起頭,一眼就望見了他。
“你怎麽在這裏?”她驚喜。
“來送你啊”杜衡走到她跟前憨笑着回答。
“你穿成這個樣子來送我?”宋青陽打量着一身軍裝筆挺的杜衡,居然覺得他很帥。
杜衡有些尴尬“我想讓你看看我穿上軍裝的樣子”
“唔……”宋青陽臉紅。
“很帥”她說。
杜衡被他說得有些害羞,有一句沒一句地岔開話題。
“你的箱子沉不沉?”
“還好,不沉”她回答。
“到了那邊之後別忘記常聯系”杜衡剛說完就沮喪了,聽說國防生入學後會被沒收手機,要是去野外集訓的話更是連信號都沒有,怎麽常聯系呢?
“嗯,一定”她回答,堅定有力。
“照顧好自己”他最後擠出來這幾個字,心情沉重。
“你也是”宋青陽伸出拳頭故意撞了一下杜衡的肩膀,像三年高中生活裏無數個平常的日子一樣,卻又不一樣。
只有她明白那一拳撞過去的人對她來說意味着什麽。
只有她明白“你也是”這三個再簡單不過的回答裏包含了怎樣深重的無奈,怎樣濃烈怎樣熾熱的情感。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杜衡的心變得很低很低,低到了萬丈深淵。
沒過多久,他便趕回家,拿着行李坐上爸爸的車前往火車站。
劉老師和小妹妹也一同前往去送他。
“小衡,你真的确定不用我跟你一起去學校?”杜禮賢一邊開車一邊問着坐在副駕駛的兒子。
“不用,我都這麽大的人了,又不是三歲小孩”杜衡倔強地回答。
自從媽媽去世後,他就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習慣了獨立,習慣了沒有人陪伴;再說了他一個大男生被爸爸送去學校多尴尬的;家裏的兩個女人比起他來更需要照顧才對。
“我是三歲小孩”小妹妹天真的插嘴,逗得大人哈哈一笑。
劉春玲老師對杜衡也是真的好,這幾天為了給他準備衣服和食物忙得團團轉。杜衡的一個手提包裏放了滿滿一堆瓶瓶罐罐。
像什麽“辣椒醬、黑豆粉、桂圓肉、牛肉松、大杏仁、手工幹鍋巴、白雲酥餅、自釀米酒、黃桃罐頭……”簡直可以開一個臨時小貨鋪。
怕杜衡在學校食堂吃不好,又另外背着杜禮賢給他塞了零花錢。
“別委屈了自己,有啥事就跟家裏說”劉老師親切地囑咐着,把他完全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嗯,我知道了,謝謝劉阿姨”杜衡還是無法改口叫她媽媽。
“傻孩子,咱們都是一家人,說謝謝多見外的”劉春玲爽朗地笑着。
火車開動前,父子倆擁抱在一起,只有短暫的幾秒卻讓四十多歲的杜禮賢在二十歲的兒子面前第一次流了淚。
“兒子,保重!你是我的驕傲”
杜衡心底最柔軟的那部分被觸到,從孩提時代開始,他就熱切地渴望得到父親的贊許,而一向嚴厲的杜禮賢從來不會當面誇獎自己的寶貝兒子,盡管他已在心裏肯定過他很多次。
只在這一刻,慈父的溫柔感動了堅強的兒子。
“謝謝爸”他說完便轉身上了火車。
才關門的那一瞬,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列車開動,父子二人隔着窗玻璃揮手道別,成長也在這一刻真正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