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33 很想
周宴醒來時, 發覺自己躺在白色病床上打點滴。
大概是怕影響他休息，單獨的房間裏就只有他一個。
勉力想起身，然而全身酸痛, 頭痛欲裂，根本爬不起來。
閉上眼回想, 昨晚生悶氣, 瘋狂打球、酒吧酗酒, 可以說是自我作死。
理智回歸以後，周宴都覺得自己可笑。作踐自己有什麽用, 某人也看不到。
思至此處，他用餘光在附近找手機。
沒有找到，他長臂一伸, 拿到呼叫器叫護士。
很快，護士和周瑕趕了進來。
護士按部就班準備為他做一些基礎檢查，周宴卻避開，第一時間問他手機在哪。
一開口, 以往好聽的嗓音卻成了公鴨嗓, 喉間還有一絲難言的腫痛。
他不舒服咳嗽清嗓子，扁桃體腫大，似乎是嚴重感冒。
周瑕把周宴的手機拿出來，遞給他：“好幾天不回家，也不接我們的電話，要不是任今朝找我來，恐怕你死在外面都沒人知道！”
周宴冷嗤：“死了倒好。”
說着拍了拍床, 示意自己要坐起來。
周瑕微愣, 未曾料到自小冷沉穩重的弟弟，也會說出這麽叛逆的話。
她原本生氣要責罵, 這一瞬竟是軟下心腸，她給他墊好枕頭，又将他扶起半躺。
周瑕語重心長：“爸媽這幾天一直都很擔心你……明知道你去了雲金大廈，還是不敢貿然去找你……他們小心翼翼怕傷害到你，你呢，怎麽可以把自己搞成這樣？”
周宴墨眉微蹙，虛弱寡白的俊臉，聽到父母知道他的落腳處，眼底掠過一絲警惕。
他譏诮：“所以他們知道我帶同學過去了？”
司機老孫，即便自己囑咐過讓他閉嘴，但畢竟他媽媽才是給對方發工資的人。
周瑕倒是不知還有這茬，她自覺蹊跷，順勢問：“你帶誰去了？”
周宴腦海裏閃過吳漾的臉，他拿起手機翻看，想知道一晚上她有沒有給他回消息。
周瑕見他愛答不理，思忖一瞬，很快就猜到了什麽。
“是吳漾吧？”
上次初見，便是在宇宙光影藝術展上，當時隕石跟着一起展出，她就撞見周宴很有耐心給吳漾講解。
而雲金大廈的大平層套房是爸爸珍藏隕石的地方，吳漾很有可能會對此感興趣。
周宴滑動屏幕的手輕微停滞，但細微的動作已被周瑕捕捉到。
她在周宴病床邊坐下，無奈嘆息：“爸媽離婚，你真沒必要這麽作踐自己，又是叛逆早戀，又是酗酒自殘，你不為他們着想，你也應該為自己着想啊！”
周宴沒看到吳漾給自己的留言，心裏很是不爽，周瑕又莫名其妙在耳邊唠叨，暴躁之下，他扯着喉嚨吼出來：“我為他們自殘，他們配嗎？”
吼完就是一陣劇烈咳嗽，連帶着肺部和腦子都跟要炸了似的鈍痛。
周瑕被他突如其來的劇烈反應給吓到，但他這一切的痛苦，都源于他自作自受。
她恨鐵不成鋼訓道：“真搞不懂你在氣什麽！爸媽怕影響你前途，才一直沒有公布離婚，現在他們已經離了，你就是把自己命鬧沒了，他們也不會再複婚！”
“周宴，我拜托你，接受現實行嗎？”
周宴單手揉着太陽穴，疼痛讓他下意識閉上眼睛。
酗酒和重感冒帶來極大的不适，棱角分明的五官扭在一起。
好半天，他才啞着嗓子請求周瑕：“我也拜托你，閉嘴行嗎。”
他現在一點兒都不想談爸媽的事。
而周瑕似乎還當他是小孩子，沒辦法接受爸媽離婚的事實。
可他早就看明白了。
這麽多年，他爸周覓循一年四季在外找隕石，他媽林雅靜代表周家在商界大殺四方，連帶着教育他成才，兩人常年分居，各過各的，他作為兒子，難道不清楚他們的婚姻岌岌可危嗎？
他鬧脾氣不想搭理他們的原因，根本不是離婚本身！
而是他們打着為他好的想法，整整欺騙了他三年！
他們竟然還異想天開，盤算着等他高中畢業考上名校再告訴他這個消息。
多麽自以為是的犧牲啊！
他是不是應該跪着給他們倆頒發一個優秀父母獎項？
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因此有多痛恨自己的存在。
明明在三年前，媽媽就可以活得更自由，卻因為隐瞞離婚，導致她現在被千夫所指，什麽成功女士形象，全因那堆狗血破爛事，給鬧得顏面無存。
思及父母，他的心情免不了陷入矛盾。
一面是被欺騙後的怨怒，一面是拖累父母的自責。
而這些，不會有人懂。
既然不懂，那就讓他藏在內心深處獨自消化就好了。
還提做什麽呢？
少年白皙清俊臉頰，在病房白光下，更顯虛弱。
周瑕到底怕出事，喊身邊護士。
護士忙給周宴檢查，完了後，
終是沒忍住提醒周瑕，盡量別惹病人生氣，保持情緒愉悅才更容易恢複健康。
周瑕悻悻退出房間，好讓雙方都能冷靜下來。
護士出去後，房內僅剩下周宴。
他點開吳漾的手機號碼，看了一陣，最終還是切出撥打頁面，點開Q，給于夢珍發消息。
【告訴吳漾，讓她重新加我】
你主動删我，我才不會當舔狗主動加回你。
吳漾關機後，一晚上都沒開機。
出租屋裏，只有兩張床，一張是弟弟的小床，一張是爸媽的床。
她來之後，就和母親睡一個房間。
期間，她根本沒有機會碰手機。
直到家長外出上班，她和弟弟在家，她才偷偷摸摸拿出來開機。
Q消息湧過來。
是于夢珍發來的。
足足有二三十條！
一打開就響個沒停。
她逐一查看。
【你跟學霸怎麽回事？他删你好友了？】
【他不是送你去廣州了嗎】
【話說你們到底有沒有在一起啊？】
【還是說你們吵架了？】
【他讓你重新加他】
【真夠奇怪的，他直接加你不就行了】
【還讓我跟你說，多此一舉】
……
吳漾浏覽完，哭笑不得。
不主動加她，還不是因為男生那點可憐的自尊心！
她删掉他了，他不想死皮賴臉加回來呗。
她還挂他電話，他八成是生氣了。
吳漾躲進衛生間，給周宴打電話。
剛響一聲，對方就接了。
接得還挺急？
吳漾誠懇道歉：“周宴，對不起啊……昨晚我媽查崗，我不好用手機……”
周宴原本一腔怨氣，一聽是這個原因，準備好的責問，驀然就變成了擔憂。
“被家長發現了？你還好麽？”
吳漾卻聽出他嗓子的異樣，粗噶，還帶着鼻音：“你感冒了嗎？”
周宴倒覺得自己又慘又可笑。
談戀愛果然讓人降智。
一丁點誤會，他不要命的，把自己作踐到了醫院。
他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如此玻璃心，于是他轉移話題：“昨晚通話，你媽媽在旁邊？”
“嗯。”吳漾艱澀解釋，“她怕手機影響我學習，更怕我早戀……”
周宴瞬間變得格外正常，善解人意，通情達理。
哪還有昨晚在打球時的狠厲，酗酒時的偏執？
他語氣溫和反問：“那現在，手機和早戀影響到你了麽？”
“我沒答應你，哪來的早戀啊？”
待說出口，吳漾就臉紅了。
周宴似乎也聽出了這句話的潛臺詞。
他問她：“那什麽時候答應我？高考後？”
吳漾咬着唇，沒吭聲，但嘴角笑意早就遮擋不住了。
她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裏面的女孩，雙頰緋紅，眼睛裏滿是喜悅。
周宴催促：“快告訴我。”
吳漾在對方緊逼之下，鬼使神差“嗯”了一聲。
語氣輕到周宴以為自己幻聽了。
他在手機裏啞着嗓子撒野：“我沒聽到，我要你說！”
語氣霸道，不容拒絕。
吳漾真是無語了。
這家夥到底是想怎麽樣啊？
她都已經答應了，他還逼着自己說出口。
不知道她害羞嗎？還是他耳背啊？
吳漾氣急敗壞：“你要沒聽到，就算了。”
周宴一秒敗下陣來：“別算，我是怕自己聽錯了，想親口聽你确認。”
吳漾想想，覺得是該給彼此一個明明白白的答複。
稀裏糊塗的，總容易讓人胡思亂想。
吳漾問他：“你是真的很想跟我在一起嗎？”
周宴回答得很幹脆：“是，很想。”
吳漾聽言，嘴角笑意更深了，但戀愛腦還未将她完全吞噬。
她說：“我們在一起，以後會遇到很多很多阻力，你不怕麽？”
“只要你不抛棄我，我就什麽也不怕。任何外界因素，都可以解決。”
周宴堅定的回答，讓吳漾信心倍增。
卻不知，後來他一語成谶。
吳漾逐漸打開內心，想問他異國戀怎麽辦，然而不等她問出口，周宴那端就響起了旁人的聲音。
“講完了沒有？爸媽已經到醫院門口了，馬上就過來。”
吳漾聽出是周宴姐姐的聲音。
他爸媽，醫院？
他病得這麽嚴重嗎？
周宴捂住手機麥的位置，要周瑕趕他們走。
周瑕攤手：“來都來了，你還是趕緊挂電話吧，別讓爸媽發現了，雖然你不想讓他們管你，但他們不這麽想，尤其是媽，你懂的……”
周宴聽懂了姐姐的提醒，随即他跟吳漾解釋了兩句，這才依依不舍結束了通話。
吳漾望着手機發怔。
剛剛就好像一場夢……
理智告訴她，不應該給周宴任何希望，可是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總讓人不由自主做出偏離軌道的決定。
既然他說可以解決，那她就嘗試一次。
異國戀，要麽她在國內等他幾年，要麽她想辦法在這兩年攢點錢，為留學深造做準備。
她記得上屆高考狀元祁獻，考上清北，就拿到了本市助學基金會的二十萬獎金。
南雅中學對考上第一梯隊大學的學生也會有一定的獎勵，就是不知道清北大學，除了都有的國家獎學金及勵志獎學金外，有沒有其他獎金來源。
她重新加上周宴的Q，然後向于夢珍打聽學長祁獻的聯系方式。
于夢珍答應會幫她去問問，不過一時半會兒可能找不到。
吳漾倒是不急，寒假她能用手機的次數不多，再加上高考一切未知，萬一她沒去成清北呢？加上了就問獎學金反而讓人笑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