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36 戴好
菜端上來, 吳漾給三人每人斟了三杯茶,以茶代酒謝謝兩位上次為自己出頭。
劉崇生的手臂上至今還殘留着群架留下來的疤,不知道是被誰抓的, 當時看着傷口不大,也就沒怎麽在意, 後來才發現剜去了一塊肉。
他亮出手臂, 朝吳漾顯擺:“這是我為你戰鬥的勳章!我打算在上面紋身, 你覺得什麽圖案好?”
吳漾面色微窘,他這話問得暧昧, 她自然不可能湊上去給他出建議。
她讪讪道:“這疤以後會恢複的,我覺得還是不要紋身比較好。”
周宴淡瞥劉崇生,冷不丁插話:“紋什麽都醜。”
劉崇生梗起脖子:“我問你意見了嗎?我看你是嫉妒吧?”
周宴發出一聲嗤笑:“我嫉妒?我嫉妒你一挑四反被揍, 還是嫉妒你好幾個地方挂了彩?”
劉崇生幾乎拍案而起。
吳漾忙當和事佬:“求你們倆不要吵了好不好。”
說着,她扯周宴袖子:“你不是說有事要找他嗎?你趕緊說正事啊!”
再不岔開話題,這兩人又嗆上了。
周宴墨跡了一會兒,神色忽然不自在起來。
好半天, 才蹦出幾個字:“劉崇生, 謝謝。”
這回輪到吳漾和劉崇生詫異了。
他平白無故說這話什麽意思?
劉崇生板着臉:“如果你是想替吳漾謝我,大可不必。”
周宴:“你想錯了,我聽說你跟學校承認,是你把曲一鳴打進了醫院,不關我事。”
劉崇生想起來,學校派老師來家裏調查時,他确實是這麽說的, 他還跟他們解釋, 周宴是為了幫他才出的手。
他當時純粹是順應輿論,不想把吳漾牽扯太深。
他不樂意聽到旁人說, 周宴跟吳漾有特殊的關系。
算是一點兒私心。
他撇撇嘴,一臉玩世不恭:“大家都說你是為我才出手,明面上,我怎麽也得還你一個人情,不就是記過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但他們仨都心知肚明,周宴橫插一腳是為了誰。
所以,這般一來,反變成周晏欠了劉崇生一個人情。
“以後你有什麽要幫忙的,盡管找我。”周宴倒了兩杯茶,遞給劉崇生。
劉崇生環着手臂沒接:“我就是要你欠我,看你難受,我心裏更爽。”
周宴愕然,停在半空的手抽回來,放下水杯,然後抓過吳漾的手握在掌心,一副霸占者的姿态,回他:“人是我的,你也只能這麽找補了。”
吳漾毫無預兆被周宴這麽霸道牽手,想甩開,但他死死攥着,她只能狠狠用眼神威脅他。
但是畫面落在劉崇生眼底,他們就是小情侶秀恩愛,怎麽看怎麽紮心。
這哪裏是來謝他啊,這是來讓他心梗的吧。
飯吃完之後,吳漾跟劉崇生道別,說她和周宴還有點事要去忙。
劉崇生自然沒資格留住她,只能眼睜睜看着她推着周宴離開。
公交車上,周宴問旁邊吳漾是要去哪,吳漾朝他wink,說是秘密。
周宴看着她好笑,下了車,跟随她拐入市中心商場一家小衆禮品店。
她從店員手裏接過定制好的禮盒,裝進禮袋,遞給周宴。
周宴有點不大相信:“給我的?”
吳漾感受到店員朝他們投來的好奇目光,羞惱點頭:“特殊待遇,除了請你吃飯,我還給你準備了一個小禮物。”
周宴饒有興致,準備打開看,卻被吳漾一把按住:“先別,這裏人多。”
當衆拆她送的禮物,她有點不好意思。
于是,吳漾領着周宴走了一圈,整個商場都是鬧哄哄的,眼下也沒有其他能獨處的地方。
她将周宴帶到附近消防通道樓梯間。
厚重的門,隔絕喧鬧,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可以了,你拆吧。”
神秘兮兮的,周宴更好奇了。
他拿出禮盒,打開。
是用一根黑繩穿成的項鏈。
墜子是一輪月亮。
吳漾指着禮物笑道:“球面根據真實月亮建模,很逼真吧。”
周宴拿起“滿月”摩挲,表面凹凸質感還原了月表隕石坑。
上面的哥白尼環形山清晰可見。
在光線下,銀制材料熠熠生輝。
而滿月背面,是一串數字,寫着他的農歷出生日期。
他上次說自己是12月15日,她換算出來了,是十一月十六,恰好是月圓日。
吳漾看他神色莫測,怕他不喜歡,于是從脖子上掏出同款給他看。
“我的是上弦月,更小巧,你的是圓月,更适合男生一點。”
說着又補充:“你要是不愛戴首飾,也可以保存起來做紀念。”
周宴緩緩擡眸,低沉評價:“很有意思的情侶款。”
然後拿起來給吳漾:“你幫我戴上。”
吳漾看着他的身高為難,但很快找到了辦法。
她上了兩層階梯,讓周宴背對着她,站在底下。
吳漾解開黑繩,雙手分別拿着兩端,繞過男生頭頂,打算從他的脖頸處再繞回來。
周宴餘光瞟到她伸到眼前來的蔥白手指,一時間,心猿意馬。
尤其她微涼的手指觸碰到他後脖頸,更像是沾染了火焰,燃得他道心不穩。
終是沒忍住,他忽然反身,拉住她的手臂,推至白牆邊。
他的身子黏住她,讓她無處可逃。
吳漾感受他極具侵略性的氣息,籠罩住她。
逼仄的距離,她下意識揪住還未扣好的滿月吊墜,嚅嗫:“還、還沒戴好……”
周宴低垂眼眸,炙熱目光逡巡而下,注視到她臉頰的紅已燒至耳根,他伸手撫摸她的耳垂,低沉嗓音帶着誘哄:“繼續戴。”
吳漾未曾被人這般撫摸過,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格外敏感。
他輕柔的動作,讓她受不住,聲音軟糯,像摻雜了一絲快要哭泣的哀求:“你別動我……”
周宴倒是很有耐心的乖乖停下,繼而抓住她無措的手,往他肩膀上放。
嘴角染着壞意,催促:“快,戴,有人來了,看到總不好。”
他不提醒,吳漾倒沒那麽緊張。
他這一說,她才想起這是商場的消防通道。
即便現在是他們兩個人,但指不定會有旁人闖進來。
吳漾一時慌張,竟真的按照周宴的意思,忙給他繼續戴起項鏈來。
只不過剛剛是他是背對着她,而眼下,他将她困在牆壁間,兩人失去了距離。
她的手停靠在周宴鎖骨中間,掰黑繩接口處的項鏈扣。
一個人在緊張的氛圍下,越是想做成什麽,越是做不好。
吳漾手臂都有點酸了,還是沒能将打開的小鈎子扣入另一端的銀環裏。
而頭頂,竟傳來一聲微喘。
這一喘,反而讓她陰差陽錯将兩端扣好了。
做完這一切,吳漾就感覺到氣氛的不尋常。
她的目光落在他滾動的喉結上,再略略掀眸,棱角分明的五官,暗藏欲念。
凝滞的空氣,帶着一絲黏膩。
他問她可不可以。
接吻兩個字猶如唇語,被他說得很輕。
吳漾腦子猛然一片空白。
氛圍到了,沖動之下,終歸是沒那麽有意志力的。
她已經全然做好準備,迎接初吻,而恰在這時,樓道上空忽然傳來捉弄的笑聲。
“套這麽難戴啊?要不要幫忙啊?”
吳漾驟然驚醒,猛然推開周宴,像貓遇到耗子似的拉開消防門,沖出去。
耳畔恢複喧鬧,人來人往的商場內,吳漾站在玻璃欄杆處大口呼吸。
心髒砰砰亂跳,而臉更是滾燙如火。
他們說的話,原本還覺得沒什麽,被旁人插句嘴,回想之下,她恨不得将腦袋埋到地上去。
身側,周宴發出一聲短促的笑。
吳漾都沒臉看他,他卻還有臉笑得出來。
她咬着唇,不想搭理他。
周宴轉移話題:“我送你回學校?”
鎮定自若的語氣,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吳漾卻不想揭過。
她覺得要約法三章。
她怒目嗔他:“我們還沒畢業,不算在一起,這幾個月,你不許再靠近我了!”
“什麽才算靠近?”周宴故作懵懂。
“牽手、擁抱、親吻,還有……”
她說不下去了,總結道:“總之,你離我遠點。”
周宴嘴角上揚:“行——都聽你的,等畢業後,再靠近你。”
他說這話時,靠近兩字明顯比其他字要重。
吳漾聽懂了。
–
清明假後,大家又忙各自的了。
吳漾上次掉到年級第三,這次期中考試,她鉚足了勁,一心撲在學習上。
周宴偶爾回學校看她,她卻避得遠遠的。
他知道,她是怕分心。
所以,周宴回校的次數也少了起來。
沒有某人在跟前“色.誘”,吳漾學習狀态很好。
期中考試是多校聯考,周宴去了趟美國,他沒趕上。
成績出來後,吳漾勇奪全市第一。
年級主任特意讓她在高三集會上做分享。
耀眼奪目的女孩,全身散發着自信的光芒。
一些陰暗的诋毀和嘲諷,對她毫無影響。
華而不實的校花,讓人窺見了內心更強大的力量。
接下來的幾場考試,吳漾發揮穩定。
到了六月,她信心滿滿走進了考場。
8號考完最後一科,吳漾終于松了口氣。
她回到8班教室,收拾東西。
樓道裏,有同學把恨透了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撕成紙片往下扔。
漫天飛舞的紙條和碎片,像極了一場紛飛的大雪。
吳漾愣怔了片刻,心裏空蕩蕩的,有種不真實的錯覺。
随後,于夢珍過來狠狠抱了她一把。
軟萌妹田楚玉,小狐貍杜雪,女漢子何正佳,也圍攏了過來。
307全寝抱作一團,一時間感慨萬千。
不知誰提了一句,畢業之前再聚一次,算是給枯燥的高三留下最後的色彩。
旁邊其餘人聽了,嚷嚷着也要加入。
在場的十幾個同學,都說要去。
田楚玉撺掇何正佳,她作為班長幹脆組織一次全班短途旅行。
于是何正佳在班級群裏發起了投票。
後來統計,全班五十六個同學,有大半的同學點了“支持”。
畢業短途旅行,就這麽在307其餘女孩的高效率協作下,約定在6月10日出發,前往江藤市仙女峰。
還有一天空閑時間,于夢珍盛邀吳漾去她家小住。
吳漾點頭同意,打算去旅行時,将多餘的行李先寄存在她家。
不料,還未出校門,周宴打來了電話。
他說看到她了。
吳漾和于夢珍恰巧站在升旗臺下等對方爸爸來接,校內臨時開放,輔路上全是接送孩子離校的車輛。
她四處張望,沒看見周宴人影。
直到一輛黑色賓利轎車跟随隊伍停在她們跟前,車窗降下,清俊男生移開墨鏡,露出一雙熟悉的棕眸來。
梨渦淺淺,神色慵懶。
“學霸?!”于夢珍指着車,“你……”
“放心,有證。”周宴打開後備箱,下車給吳漾搬行李。
吳漾立時反應過來:“喂,你幹嘛……”
周宴:“送你回家。”
吳漾解釋了一下未來的行程計劃,這兩天會在于夢珍家裏暫住,後天會參與班裏的非官方旅游,一起去仙女峰玩一趟。
周宴聽言,繼續搬行李。
吳漾沒懂他這操作,卻聽周宴跟于夢珍說:“她這兩天就不去你們家了,她跟我住。”
吳漾:“……”我沒同意啊喂,你怎麽擅自做主?
于夢珍想起上次的大平層:“去雲金?”
周宴點頭。
于夢珍故意大着嗓門問:“她是你誰啊,你就這麽把她拐走?”
周宴自然知道對方的小心思,他主動牽住吳漾的手揚了揚:“當然是女朋友。”
來往接送的車和同學特別多。
周宴和吳漾又都是學校風雲人物,少不得要吸引一些眼球。
這倆忽然牽手示衆,着實驚呆了某些人。
有人趕緊拿起手機拍攝,發到校內論壇上。
一時間,議論紛紛。
大部分人都未曾想到,兩大學霸會在一起。
有家長見狀,指責學校早戀風氣嚴重,難怪自己孩子考這麽差。
豈料被孩子回怼:“那是我們這屆第一名和第二名,一個要去哈佛,一個要去清北。”
家長:“……”
報一絲,冒犯了。
吳漾與于夢珍道別後,坐周宴的車離開。
車上,吳漾莫名有點緊張。
他們大概有大半個月沒見面了。
最近的一次,是在學校匆匆一面,他來學校填資料,兩人并沒說上話。
吳漾想過高考結束,她和周宴的關系會更近一步,但是她沒料到他會這麽快找上門來。
她聽說他已經被哈佛錄取,早前就準備見了面恭喜他來着,但是想到過不了多久,兩人就是異國戀,她又覺得這種客套話實在是矯情。
就怎麽一路沉默,抵達雲金大廈。
比之第一次來,吳漾顯然從容了一些。
坐觀光電梯一路往上,或許是自己的手一直被周宴牽住,或許是她心猿意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恐懼,看向遠處的風景也不再害怕。
到了39樓,周宴按下指紋,打開了門。
他牽着她進屋,她還未曾反應過來,伴随着行李箱嘭的一聲落地,周宴猛然将她抵在了玄關處的鏡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