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那晚的夢境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頻繁,只要她閉上眼睛,就能看見外公那慈祥的笑容,她的手總是會被外公有些粗糙的手拉起,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她明知前面是條不歸路,很想掉頭往回走,可就是沒有那份力氣……
“不,靈芝一定有辦法的!她是藥王的徒弟,沒有什麽毒是她攻不破的。”白夕默突然截斷她,握着她的手收緊幾分,好像他稍微一松手,她就真的會離他而去似的,“璠,堅持住,你一定沒事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的語态很堅定,閃着淚霧的眼睛更加堅定,他不信老天會這麽凄慘,會舍得奪去一個無辜女孩的命,他亦不相信,老天會殘忍地将一對有情、人生生分離,從此陰陽兩隔。
他此番的心情她何嘗讀不懂?若說不舍,她只能比他更不舍,從一見傾心,到四年的戀戀不忘,再到現在的心心相印,她有太多太多的不舍和眷戀。
可是,再多的不舍和眷戀,再偉大的愛情,在凄慘的命運面前都顯得渺小無力。
因為,誰都沒有回天之力……
努力咽下心頭的凄楚,嘴唇幾番翕動,她才終于又開了口:“老公……我想我爸媽了……我也想家了……”
落葉歸根,在生命即将走向盡頭之時,最想念的莫過于至親至愛。對于父母,她滿懷着歉意,從小到大,她沒少讓父母操心,現在卻又讓他們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她覺得她是真正的不孝之女。
“璠……”白夕默的聲音瞬間哽塞,沙啞得厲害,縱然他有呼風喚雨之能,可在死亡面前,也顯得無助渺小。
一股巨大的悲痛向着他席卷而來,他身形微晃,眼裏的霧水瞬間化作悲痛的淚水,滴落下來。
“我想我爸媽了……你打電話讓他們來好嗎?”兩行眼淚順着兩鬓流下來,滑進她的頭發裏,她的聲音更加顫抖羸弱。
“嗯,好。”白夕默不忍讓她看見自己落淚,俯下身,艱難地點頭。
現在,江亦璠已經不能進食普通食物,只能靠着輸營養液或者流食維持虛弱的生命,白夕默揪心地喂她勉強把半碗粥喝了,自己才去吃晚飯。
晚飯過後,來到臨時辦公室,正要給江亦璠的父母打電話,門突然被推開,妮娜急急慌慌地跑進來:“陛下,不好了,殿下她……”
話沒說完,就哽在嗓子裏,說不下去了,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這個樣子的她,讓白夕默的心驟然緊縮,眼前一黑,跟着,腦袋裏像炸彈一樣嗡的炸開,他穩住身形,什麽也沒問,抑或是不敢問,提步就往外奔去。
急救室的燈亮着,白夕默正要推門往裏進,似乎料到他會在這時候來似的,門突然從裏面拉開,一個醫生走出來,手裏還拿了個什麽東西。
僅看他沉凝的神色,白夕默就冷汗直冒,還沒開口,醫生搶先了一步:“陛下,醫生正在全力搶救,但您要有個心理準備。”有些沉痛地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他,“這是病危通知書,請您簽一下字。”